打了N个电话，陈威和李倩仍在外省的项目上没法指望。负责该部分的陈威不记得是否有收集书面证据，只模棱两可地说可能有吧。挂掉电话她想如果翻完底稿没有收集证据难道就等死不成？
    今天是周五且过了下班的点，这个时候抓不到人来帮忙，且她本也没打算去打搅别人的周末，又仔细研究了下财政厅的意见，心里盘算着假如没有直接证据，如果其他的证据形成证据链那不是也一样可以证明？
    她是个行动派，脑袋里构思好便想去尝试。重新打开电脑，把已经整理好的底稿从柜子里拿出来，找到T市的那部分按种类分别摊开在办公桌上。
    翻了一遍Z市的资料，Z市教育局指责不符处果然没有收集证据。她重新阅读征求意见稿，将取证单一张张调阅出来细读，同时把现场收集的所有资料又过了一遍。仗着自己的好记性，在那汗牛充栋、浩如烟海的资料中她渐渐理出一条明晰的数据线，形成一条有说服力的证据链。
    尽管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征求意见稿中提出问题的依据，但用A证明B，用B再证明C，最终依然能说明Z市教育局确实存在该问题，她们出具的征求意见稿并没有瑕疵。
    直到这时她方舒了口气，将脑袋从电脑及一摞摞底稿中抬起来，办公室里不知何时只剩下她一个人，整层楼只她所在的区域还亮着灯，黑暗向远处延伸，仿佛没有边界。
    拿起水杯去茶水间接水，穿过黑影幢幢的走廊，空旷的大厅里鞋跟踩在地板上发出“哒哒哒哒”的声响。她靠在茶水间的料理台上，用手揉着酸疼的脖子，透过整面的落地玻璃往外看，楼外华灯璀璨、万家灯火，鳞次栉比的高楼间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她突然感觉身处繁华却心生寂寞，漫漫长夜无人陪伴，喜怒哀乐无人分享，募然察觉空窗许久，心中生出找一个男生谈一场温暖人心恋爱的想法。
    将认识的单身异性在脑中过了一遍，发现理想与现实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她用手指点了点映在玻璃窗上的俏脸，叹气道：“想也白想，早点回家洗洗睡吧。”
    正所谓不打无准备的仗，因为准备充分，证据确凿，周一杜思夏在财政厅赢得漂亮。Z市教育局的人灰溜溜地回去整改，财政厅负责检查的陈处对华富的反应及反馈很满意，着实表扬了她几句。
    人逢喜事精神爽，这会看天也蓝了，水也甜了，连满脸褶子的段主任也浑身散发着熟男的魅力。段主任获取各类消息的能力依旧是快、准、狠，他笑容满面地对她说：“小杜啊，干得不错，所领导对你这次的应对有度很满意，对你期望很大啊。”
    她嘿嘿听着旦笑不语，等着下言。
    果然段主任又接着道：“有个新项目，所里研究决定交给你来负责，这个项目非你莫属。”
    简直受宠若惊，她不禁开口问：“什么项目？”
    段主任：“内控测试。有家IT公司刚整合了整个公司的ERP系统，请我们过去测试下完善性，提出改进意见，诸如此类的……我把对方联系人给你，具体的你问她吧。”
    内控测试工作量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难不成和上次溧水清点资产一样所里就派她一个光杆司令，她不放心地问：“就我一个人去？”
    本以为段主任会老调重谈‘地主家也没有余粮’，要人没有时间紧迫让她酌情发挥。谁知今天段主任特别大方，豪爽地说：“把一部的LISA派给你，就这么定了。”又反复叮嘱她：“别耽搁，早点和对方联系进场时间。”
    上个项目才告一段落，她刚从财政厅回来屁股还没坐热，这是要逼死人的节奏。
    中午和对方的办公室主任通了电话，按对方要求下午甫一上班杜思夏和LISA就根据地址按图索骥去了天盛大厦。直到与办公室主任互换了名片，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家IT公司是汉典集团，“不会是那个汉典吧？”她不死心地问LISA：“是不是有几家一样叫汉典的公司？”
    LISA稀奇地看着她：“你碰见过？”
    她沮丧地摇头：“能换人吗？我那个检查汇报的材料还没整理好……”
    LISA愈发稀奇地看着她：“连我这个头号闲人都被派出来了，你还想换谁？”
    天要亡我！她想自己与高志诚从来不对盘，她到他公司里来测试内控不是找虐，以他那锱铢必较的小人性格不玩死她才怪。不过转念又想，如果高志诚知道是她来测试内控肯定也不乐意，说不定会先开口要求换人，她到时正好顺水推舟不干了。
    胡思乱想地跟着对方后面，等进了一间小会议室她愣怔间看了看四周问：“我们不去见见你们高总吗？”
    办公室主任姓童，是位三十出头的知性美女，闻言扯了扯嘴角，相当傲气地说：“我们高总很忙的！”言下之意你算哪棵葱也想见高总。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高志诚那狂妄家伙的下属也和他一样鼻孔朝天，目中无人。她心中腹讳让那家伙忙死最好，免得他得空来找她麻烦。
    尽管对童主任的态度不喜本着对工作认真负责的心态仍恭谨问：“我们不需要听一下高总有什么要求？这样操作起来也好有针对性……”
    童主任强硬地打断她的话，趾高气昂地说：“不需要，你们直接向我汇报即可。还有你们林所应该和你们说过，这个项目要得紧，三天后我希望见到管理建议书。”
    她翻了翻手里拿到的方案，厚厚一摞，迟疑地说：“这些都要？三天时间可能不够。”
    童主任一挑眉，不客气地说：“困难不用和我说，你觉得时间不够就加班，我花钱不是听你理由的，我只要结果。”
    望着童主任踩着高跟鞋走远的傲慢背影，LISA若有所思地问：“夏，你是不是得罪过童主任，我怎么觉得她有点针对你呢？”
    她比窦娥怨，心中也纳闷道：“我今天第一次见她，以前倒是想得罪她也没机会呀！估计她就这样的人，习惯了就好。”
    LISA咂着嘴：“啧啧，你心真大……”不是她心大，谁让她们是乙方，甲方的都是大爷。
    梳理方案，研究系统，对业务部和财务部的相关人员进行访谈，写出工作底稿，童主任每天让杜思夏汇总当天的数据给她，说是要及时掌握动态。
    她们没有反对的权力，经过两天合作下来，杜思夏发现童主任是她遇到过最难缠的客户，没有至一。她常常晚上十点以后和你要数据还不许你拒绝，投诉和撤换已经成了她的口头禅。才不过两天杜思夏和LISA感觉整个人都疲掉了，童主任再提出什么莫明其妙的要求都不会让两人感到吃惊。LISA总结，“经过童主任这次炼狱，姐以后再见到任何客户都会宠辱不惊。”
    到了午饭时间，LISA催她赶紧去食堂吃饭，再过一会人多起来找张桌子都困难。汉典中午的菜肴非常丰盛，LISA表示自己就靠这一顿活着，不然生活还有什么意义。被她催得着急杜思夏只得放下手中的工作，两人乘电梯去二楼食堂。
    难得人品爆发下行电梯竟然只有她们两个，LISA在身边叨咕着打听来的小道消息：“汉典可真有钱，这整个天盛大厦都被它买了下来。你说他们公司这么有钱，怎么请个这样的办公室主任？”
    杜思夏耸肩，“谁知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认为是变态说不定他们老总就欢喜得很……”
    LISA用肩撞她胳膊说：“说到汉典高总，我听说他长得很帅很帅，就像电影明星似的，像那个……那个……”
    “黄渤……孙红蕾……王宝强……总不会像林永健吧……”
    LISA接连摇头，“哎呀！不是，你故意的吧。”捏她腰上的痒痒肉，她咯咯笑着躲LISA的手，“管他像谁……他就是长得像潘安与我们也没关系，又不能当饭吃……你不是早饿了吗，别闹了……赶紧吃饭去。”
    食堂的菜品丰富依旧，LISA欣喜地发现除了昨天的炭烤生耗，今天的特色菜里竟然有她最爱的麻辣小龙虾。也不管大师傅奇怪的眼光，LISA盛了满满一大盘小龙虾，在周遭侧目视线里稳坐在杜思夏身边大快朵颐，直呼辣得过隐。杜思夏低头吃自己盘里的饭，假装不认识她。
    食堂里的人越来越多，餐桌几乎坐满，有人端着餐盘问对面的空位有没有人坐。
    声音听来有些耳熟，杜思夏抬起头，看清来人后两道好看的秀眉缓缓蹙起，真是冤家路窄，不假思索地回道：“有。”
    “没有……”LISA与她异口同声，这个猪队员纯粹来拆台的，不等她反对便手脚麻利地把汤啊菜啊的放进餐盘里，又把餐盘往自己面前拉了拉，异乎寻常热情地招呼高志诚坐下。
    帅哥就坐对面哪能光看着，LISA觉得放过这样的机会简直暴殄天物，搭讪道：“这时间一位难求，你以后可以来早些，要不我明天给你留位子吧，一会我们加个微信。”
    高志诚显是没料到LISA这般大胆直接，征了一瞬未置可否的笑了笑。尽管不待见他，杜思夏也不得不承认他的笑容颇具杀伤力，LISA被迷得两眼冒红心，“我叫LISA，你叫什么名字？哪个部门的？”
    高志诚脸上仍挂着无懈可击的笑容，“公司宣传栏上有我的名字。”她听了越发不待见他，心想直说就是了，装什么大尾巴狼。
    “呃？”LISA一遇见帅哥大脑就短路，没听懂。刚好邻座有人吃完端起餐盘起身，对他恭敬道：“高总您慢用，我吃好了先走。”
    高志诚点点头，一旁的LISA惊掉了下巴，望着坐对面的高志诚才反应过来，“你……你，你就是高总！”小龙虾也不啃了，翘起十根沾满辣椒汁的手指捂着脸，叹道：“哇！好浪漫，食堂偶遇汉典老总耶！……”边说边用胳膊捅身边的杜思夏，“夏，真不敢相信，是不是？”
    杜思夏脸抽了抽。
    高志诚仿佛才看见她一般，看着她似笑非笑地说：“这不大名鼎鼎的杜小姐么，好巧，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