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了个去。这是什么鬼东西？”卫苍擎恶骂道。
    卫苍擎感觉身旁之人呼吸渐渐急促，温热的呼吸不断吹拂在卫苍擎愈加红润的脸颊处。他猛然偏过头，看着对方凑在自己肩膀处的面庞。
    卫苍擎这么一瞥之下，心中咯噔一下。他完全转过头，直愣愣地盯着殷明湛。殷明湛的神情，怎么，怎么有些，诡异。
    殷明湛挑着眉，眯着眼，咧着嘴，吐着舌。浸润他面庞的似乎是无边的惊讶。不，那神情绝不单单是惊讶，更厚重的是惊恐。对，惊恐，这个词很准确。一层一层的黑雾涌起，将殷明湛面庞上的血色与生气完全遮盖。他，这是怎么了？
    “别看了。”殷明湛突然一声歇斯底里地嘶吼，那声音甚是嘶哑与惨烈。卫苍擎身体一颤，一阵心悸。恰在此时，殷明湛动如脱兔般伸出右手大力夺取了卫苍擎手中的快递。下一秒，“啪”的一声，那个快递被殷明湛用力扔至离他们最远的角落。
    卫苍擎反应过来之时，他手中早已空无一物。卫苍擎这回彻底蒙了。湛少爷今天吃错药了吗？他居然做出这么过激的举动。且说这会儿殷明湛正拿着湿巾用力揉搓着刚才接触快递的右手掌心。
    “明，明湛，你，你怎么回事？”殷明湛神情呆滞，双眼通红凸出，有如惊弓之鸟。
    “别，别动那个快递。我见过这个物件。恐怕上面附着有他的怨气。”
    半晌，卫苍擎突然微微一笑。他伸手捧住殷明湛的面庞，在他的唇上轻轻一啄。
    “这个尚玉良屡次在我梦中恐吓我。我倒是想看看，他想通过这一次次的快递传递什么信息。你在这乖乖呆着，你不会有危险。放心，有我呢。”
    卫苍擎将殷明湛安置在床脚，用棉被将他裹紧。他又起身捡回快递，继续低头研究。
    这是个深色硬封皮的写生本。写生本厚厚一叠，页脚卷曲的纸页有些微微泛黄。细心查看落款中的时间之后，可以推断出这个画集创作区间长达四年。最后一幅画作的创作时间在一年之前。
    “呃。他俩还挺动情趣，够浪漫啊？也够前卫，够大胆。”
    画纸上，清新隽秀的男孩暖暖地微微一笑，春日妩媚的芳菲柔柔地朵朵绽放。毫无遮盖的年轻躯体，魁梧健壮。随意舒展的肌肉纹理，魅惑人心。英武刚毅之气，淡淡集聚在他含笑的眼角眉间，微微弹跳在灰蒙的平面空间。
    故人渐渐远去，纸页日益发黄。可记我笔尖细舞，留载你永世神奕。
    写生本被按顺序快速翻动着。画作中，男孩阳光玉立的躯体日益发育成熟，作者的写生水平也愈加成熟精巧。后期的画作，唯妙唯俏，活灵活现。
    这时，卫苍擎细细端详着写生本中最后一幅画作。尚玉良微微倚靠在窗边，他正偏头朝窗外望去。窗明几净，阳光普照。他侧脸微微含笑，眼神却涣散无边，含混不清。他似在翘首凝望，似在踌躇徘徊。
    尚玉良身材高大健硕，玉树临风，风度翩翩。一薄层肌肉，覆盖在他宽厚的肩膀和平坦的前胸之上。他的右手轻轻握住横在那里的硬挺粗壮物件，颇为引人注目。
    卫苍擎来回打量着画作中俊逸魅人的少年。他突然再次感觉血气上涌，体内暗流涌动。他张开口，徐徐吐出一口热气。
    就在此刻，一双细长白净的手突然缠绕攀爬在他的脖颈之上，那掌心好冰冷。来自地狱的极度严寒透过肌肤，令他的体温骤降。他身体微微一震，感觉全身寒毛倒立。
    “啊。”卫苍擎一声尖叫。
    “你怕了？我以为你不害怕呢。”
    “你这是干嘛？”
    “吓到我的是你好不？我只是想提醒你。你最好别露出这么猥琐的表情好不？你需要了解你在对着谁进行龌龊脑内。很惊悚，很诡异，好不？”
    卫苍擎吐了吐舌，不以为然。“我只是在犯花痴而已。这个少年是尚玉良吧？这身材，嗯，真惑人。殷明琅审美水平挺高嘛。嗯，不错，不错。”
    “对，是他。虽然这五官描绘地不那么精细。但是我能认出来这人是他。呃。你别看了。这是死人的肖像。”
    “啊！”卫苍擎突然大叫一声。
    “啊！”殷明湛被他吓了一跳，嗖地一下弹回床脚被窝中。他看见卫苍擎双眼眦裂，正死死盯着写生本上故去男孩的肖像，几乎面无血色。
    “他，他刚才突然转过脸，对我，对我露出诡异的微笑。”
    殷明湛迅速抬手捂住眼睛。但他转念一想，心生疑惑。他下定决心，睁开双眼。卫苍擎正抬手搂着他，一脸坏笑。
    殷明湛心中了然，露出一脸不屑。“切，你骗谁啊。啊！”
    卫苍擎一愣，看着怀里的人食指指着身旁的死者肖像，惊恐万状。“他出来了，他从画里爬出来了。”
    “噗。”卫苍擎捧腹大笑。“你以为尚玉良是男版贞子啊？有点创意好不？他如果从画里爬出来了，我今晚就睡了他。”
    “他突然撕开泛黄的画纸，从画中向外探出血淋的脑袋和冰冷的双手。然后用蛮力扒开你的胸骨，就像是用暴力拔除吹弹可破的唯一屏障。最后将你的心脏从胸腔中扯出，大汩鲜血从不规则的断口处源源不断地涌出。你仍旧瑟瑟颤抖的心脏被他投入口中又大力咀嚼。你捂住生疼麻木的胸口，在污黑的地面上蜷曲着不住打滚。”
    “你够了。你可以去写本恐怖灵异小说了。”
    殷明湛翻了个白眼。“是你先开始无聊的。你以为你真能吓到我？”
    “说正事。明湛，你有没有发现，这所有画作都具有一个相同的特点？”
    “你说说看。”
    “作者着重描绘这个男孩的身躯，尤其是后期作品中男孩的肌肉，还有男孩日益发育成熟的*特征。瞧，这*器官勾画地如此精细。而作者对男孩面部五官的描绘，却是这般粗略。虽然我们依旧可以看出男孩的基本面目特征。但这对于情侣而言，不是很蹊跷吗？比如说，你给我最深刻印象的部位，当然是面部。一个人的面部是他最重要的特征。”
    殷明湛思虑了片刻，反驳道：“你的理论太绝对化了。也许，对琅哥哥来说，玉良表哥最吸引他的部位不是面部。”
    “我还有别的疑问。这本写生本应该是殷明琅的物品。我觉得这两次寄快递的人，应该就是殷明琅。昨天那双快递来的运动鞋，很有可能是复制品。殷明琅在故弄玄虚。”
    “那你就错了。这个写生本确实是玉良表哥的遗物。这也算是琅哥哥和玉良表哥的小秘密。我姨妈在整理玉良表哥遗物时发现了这本被珍藏在一个精致铁盒中的写生本。我姨妈推想这是玉良表哥的心爱之物，便当作是他哥俩爱情的见证，在三七的时候烧给了玉良表哥。”
    卫苍擎顿时双目眦裂，他一阵心悸。这回，他真被吓怕了。来自心底的寒意，在一瞬之间，将他身体的角角落落冰冻起来。他的牙齿咯咯吧吧不停地打颤，他努力了许久，终于语无伦次地发出声来：“真，真他妈的，难以，难以置信。你，你在骗我吧？”
    “我骗你作甚？开这种玩笑太囧了吧？”
    卫苍擎端详着殷明湛的神情，对方面目严肃，根本没有在开玩笑的任何蛛丝马迹。卫苍擎坠入沉思的深渊。半晌，他才眨动双眼，努力鼓起勇气说道：“这也太诡异了些。破旧运动鞋可以复制，这写生本被复制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太可怕了。我不敢继续推测下去了。”
    殷明湛闻言后耸了耸肩，只是淡淡地回复道：“也许这最恐怖的推想就是事实真相。所以，我告诉过你，别碰那写生本。我想这遗物快递能有第一第二回，绝对就会有第三第四回。我想，这只是开始。瞧，你又怕了。想抽身逃离还来得及。他兴许会。”
    “兴许会扰我一命？你太小看我。”
    卫苍擎凝视着最后一幅画作中尚玉良的侧脸，良久沉默不语。卫苍擎倏然间又是心中一颤。他突然皱紧眉头，发狂地几乎将眼睛贴在泛黄的纸页之上，之后又用手指不停地摩挲着画纸上的一处。而那一处似乎是留白，根本没有图案。那一处是。
    “我说了让你别再多看这死人的肖像。你还看还看还看。你看你出状况了吧？”
    “我需要放大镜。”
    “哈？你发现什么了？”
    卫苍擎发现在尚玉良目光汇聚的那块玻璃上，似乎映像出什么微小的图案。卫苍擎快速翻阅一幅幅画作。他这才发现，大多数画作的角落处均有玻璃或者镜子。而那些玻璃或镜子上，似乎都映像着什么微小的图案纹路。
    “您好，您有快递，请到宿舍楼下签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