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苍擎转过身，他实难强颜欢笑，所以面无表情地问了一句：“殷明琅，你还有什么事吗？”
    “叫我明琅就行。”
    此刻，二人似乎拥有截然相反，迥然不同的心境。殷明琅颇有深意佳韵地微微一笑，黑漆的双眸被柔情笑意点缀得熠熠生辉，白皙柔嫩的面颊被两团淡淡的红晕妆点得娇柔宜人。
    卫苍擎顿时一愣，痴痴迷迷地端详着殷明琅。这种温顺，乖巧与略略羞涩的表情，何曾出现在这张卫苍擎万分熟悉，时常充斥英气，不屑与傲慢的面庞之上？
    一种莫名难抑的新鲜感令卫苍擎心醉神迷。只愿痴迷不悟，唯念沉醉毋醒。刚才锥心泣血的悲沮之感不知何时竟然烟消云散。
    心花荡漾的卫苍擎情难自已地微微咬了一下红唇，这才再次徐徐问道：“明琅，你有什么事吗？”
    殷明琅轻易扑捉到卫苍擎语气中天翻地覆的变化，顿觉喜不自胜。彼时情意缱绻，郎情正浓，春情难抑，无心顾他。
    “苍擎，今晚，今晚我陪你好吗？”
    卫苍擎心底的罪恶感突生后狂飙。他的思绪飞快地交替转换。无论是殷明湛还是殷明琅。迫他春心澎湃，情难自已的终究不过是这张温润清秀的俊颜和这个俏丽精瘦的身躯而已。
    “你陪我？好啊。你小样不是对我很冷淡嘛，你对我的态度转变真快。”
    卫苍擎细细观察殷明琅寡淡的神情，希望能揣摩后猜透他的心思。
    “你知道我第一次见你时。你明白了吧？”
    “好吧。我们走，明琅。你准备怎么陪我啊？难道是陪我完成从男孩到男人的转变？哈哈。”
    殷明琅闻言，不置可否，不露心迹。他的面颊却愈加红润鲜嫩，魅惑人心。
    一抹邪笑滑过卫苍擎的嘴角，他伸开臂膀搂住殷明琅的肩膀，唇部轻轻柔柔地在殷明琅白皙细长的颈部微微一啄。
    殷明琅身体难以抑制地微微战栗，他极力压制从胃内翻涌而上的恶心之感，极力平复从身体深处不断溢出的寻求反抗的本能。
    他们离开后，一个隐匿声迹的人从房门后现身。此人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作壁上观似的低声兴叹。
    “你们就作吧。”
    二人乘坐公交车再次回到市中心。进餐之后，卫苍擎亲昵地贴近殷明琅的耳畔，颇为神秘地说道：“明琅，我带你去一个绝对使你酣畅淋漓与欲罢不能的地方。怎么样？”
    殷明琅偏头凝视着卫苍擎的双眸，微微吟笑。
    卫苍擎顿时失去耐心。
    “你至少告诉我，好还是不好？”
    “嗯。可以。”
    卫苍擎刚才就已然发现，殷明琅少言寡语，不露心迹。卫苍擎实难揣测殷明琅纷飞飘摇的思绪。
    卫苍擎和殷明琅伫立在一家喧闹的夜店门前。
    “同志酒吧午夜场，我们进去吧。”
    卫苍擎买过门票出示ID后，大步前行。殷明琅却久久逗留在门口徘徊不前。卫苍擎颇为疑惑地回头端详着殷明琅。
    “苍擎，我不喜欢吵闹拥挤的场所。你知道的，我很讨厌和旁人近距离接触。”
    “把手交给我。”
    “苍擎。”
    吧台旁，面孔精致，身材绝佳，肌肉丰实的帅男们手擎高脚杯，成双成对或三五成群，勾肩搭背，低声耳语，亲密交谈。
    吧台旁的环形桌上，四五个健硕坚硬的舞男身穿荧光闪亮的**，在震耳欲聋的舞曲声中随性摇摆腰肢，愉悦众人。舞男们时不时蹲下身来和tip他们的客人单独交流。
    更远处是一个巨型舞池。殷明琅站在昏暗低迷却人头攒动的舞池边缘左顾右盼，有些新奇难耐，又有些不知所措。
    “来这庆祝18岁生日真不错。明琅，我请你一杯。”
    殷明琅举着高脚杯，迷离的目光逡巡在桌子上的一个舞男身上，他有些发愣。卫苍擎循着殷明琅的目光望去。
    “那个男人的确最帅，肌肉也最漂亮。我这有一元纸币。你去和他互动一下吧？嗯？”
    顿了顿，殷明琅微微羞涩，他面泛红光，依依不舍地转移开视线。
    “算了吧。我不敢。”
    “你怕什么？这里没人认识你。”
    “我还是和你聊天吧。”
    “和我聊天？你大多时候只是回答‘嗯’或者‘是啊’。请问琅哥，这能算得上是聊天吗？”
    “呃，我向来这样啊。那我现在开始和你好好聊。”
    “你平时有什么兴趣爱好？”
    “画画和去墓地。”殷明琅脱口而出。
    “晕菜了。去墓地也能算是兴趣爱好。”
    倏然间，殷明琅微显怒意，愀然不乐，不苟言笑。他的神情变得极为严肃且认真。他眉头深锁，一字一顿缓慢地说道：“像你这样朋友众多的人，自然不会理解他对我而言有多么重要。”
    卫苍擎突然兴致勃发。
    “哈哈，那你倒是和我说说，你和尚玉良之间有什么高深莫测而使我无法顿悟的关系。你不会告诉我，他是你男友，你给他暖过床吧？”
    卫苍擎眼神中充斥顽皮嬉闹的盈盈笑意，其实他心中已有八成把握。
    殷明琅的眼神突然惊恐慌乱不已，他用手捂住口，目光回逆卫苍擎嬉笑的双眸。卫苍擎心下一凛，他未曾料到殷明琅会产生如此之大的反应。
    片刻之后，殷明琅垂下眼帘，不言而喻且完全达到极致的悲痛与愤懑笼罩他落寞的周身。殷明琅双眼突然一闭，双腿一软，朝地面滑去。
    卫苍擎心中一惊，半秒之内伸出胳膊揽住殷明琅的蜂腰。殷明琅手中的酒全部倾倒在他的衬衣之上。
    “明琅，你还好吗？你的衬衣毁了。”
    半晌，殷明琅缓缓睁开双眼。
    “我没事。”
    “我不应该提起那哥们，我错了，给你赔罪。”
    “不怪你。对，他是我男友。我们可以聊他。我父母刻意避免提起尚玉良的名字，所以没有人会和我聊起他。我还挺想聊聊他，和旁人一起回忆我和他曾经的甜蜜与幸福。”
    “明琅，我们的确不应该遗忘故去的挚友。但生死相隔，这就是你和他之间永远无法缩短，无法跨越的鸿沟。你或许应该试着开展新生活。”
    殷明琅紧紧盯着卫苍擎含带颇深诚意且笑意盈盈的双眸。殷明琅双眼中的柔光左右逡巡，似乎在反复斟酌什么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事情，但却难以决定是否义无反顾，破釜沉舟。终于，殷明湛长叹了口气。
    “苍擎，你和他很像。”
    “哈？”
    卫苍擎略微一怔。这哥们酝酿了许久，怎么吐出这么句话？
    “我和尚玉良很像？”
    “对，开朗健壮的阳光大男孩。所以，所以。”
    “所以什么？”
    和这哥们说话真累。
    “所以，你是那个对的人吗？”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