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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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珩浑身一僵,脑中一片空白。
他虽未曾娶妻,却也在风流丛里种出了一棵开满桃花的老桃树来。
以往都是他抱别人,没成想今儿个倒被别人搂了抱了。
欲要撑开向寒,向寒却是一使力,直接将他压倒在了亭子的护栏上。
王珩大惊失色,他也忒大胆了,光天化日之下,若然被别人瞧到了,他一张老脸往哪搁。
趁着现在左右无人,索性让他得了逞,快些了了这一桩,也省得那个不长眼的撞过来回头去唧歪。
况向寒又年轻又生得极好,算来他也不吃亏。
向寒方才走了之后,月门都转了,皱着眉又折了身,躲在墙角那边,看王珩跟苏彣说话,两人也并未如他所想做出些什么出格的举止来,单看说话的二人,也就是同僚之间的客套,心里堵着的一口气才算吁出来。到底年轻,便是面上装得一派持重老成,内心却难免还是有些狂燥。
待苏彣走了,王珩对着他的背影征征出了好一会儿神,又叹了好几口气,向寒的心肝跟谁拿醋涮了一遍似的,十分不是滋味,脑门一热,就从角角里闪了出来,冒出头先那句话来。
王珩见是他,神色语气蓦然变了,那里还有适才对着苏彣时的那般温柔。
向寒一时意气,就不管不顾地抱住了他,他竟然也没反应,就益发胆向两边生,索性将他压在了护栏上。
本意不过是耍耍他,也没真想做别的。
可是……
王大人……
一双玉白修长的手顺着他的两颊擦过去,勾住他的后颈,往下一带。
然后就……
“咦,苏大人,你怎么站在这风口上。”
向寒正与王珩在亭中碾转得不知天地为何物。
这不和谐的声音就十分令人火大。
向寒恋恋不舍地从王侍郎嘴上移走自己的唇,恶狠狠瞧将过去。
方才苏彣离去时走的那条小路上,此时站了两个人。
一个是呆若木鸡的苏彣。
另一个是上次赶马车时吏部的那个小吏。
那小吏老远就感受到了向寒满满的恨意,他也极为郁闷,怎么每次自家大人跟这向郎中断袖的时候,他都能撞个正着呢。
摄于向寒凶狠的目光,他脑袋一缩,二话不说,脚底抹油,且先溜了。
愣着的苏彣回过神来,面无表情地走过来,面无表情地走进亭中,面无表情地捡起地上掉的一件物什,然后揣进怀里,扬长而去。
向寒搂着王珩目不转眼地看着他做完这一系外的动作,直到他走远了,才将目光回落到王珩脸上来,将他搂得更紧一些,轻笑道:“方才瞧那荷包,绣得都是红梅,莫不是你绣的吧。”
王珩两手撑在他胸前,瞪着他道:“本部院可不会针凿女红。”他想了一下又道:“应该是他老婆送的。”
向寒”哦“了一声:”那为何从未听老师提起过师母。”
王珩没好气道:“人家的事情为什么都要让你知道。”
向寒笑笑道:“说得也是。”
王珩被他压得着实难受,用手去推他,向寒往后一挺,松开他,再将他轻拉起来,给他整了整衣襟发髻。
无甚不妥之后,向寒淡淡一笑,抬手覆在王珩盖在唇角的手上,然后一握:“大人倒是技艺不错,以后还要多向大人请教才是,练多了,自然就熟了。”
王珩并没有抽出自己的手。
月华之下,王珩宛若美玉的一张脸益发的温润美丽,向寒看得心里一动,忍不住将他拉进怀里,在他耳边轻喃道:“兰亭,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王珩在他怀里微微一颤,顺从地阖上了眼。
四周静极,一挂黑幕上星月交映,遥远迷离。
待贡船一事尘埃落定,向寒与王珩领着各自司部的人回了京城。
苏彣因为有些帐目尚未算清楚,需滞留几天,派人传口信于王珩,就不能跟他一起回京了,很是过意不去云云。
王珩也知道是因着何种缘故,没说什么,与向寒先行回了京。
这般一折腾,那枝头的桃李不知何时,竟都开得鲜妍起来。
丞相兼尚书令高严因年迈多病,数次提出告老还乡。
这年开春的时候又在雪地里摔了一跤,益发提得殷勤了,皇帝情面上挽留了几次之后,就准许了。
由此,尚书令跟丞相的位置就空缺了下来。
每个人都在想,候补者会是谁。
六部之首吏部的尚书薜善仁呼声最高。
薜善仁若为尚书令,那吏部二位侍郎中就必有一个会接替其位置,右侍郎沈召南是不久前才从礼部调入吏部的,坑头都还没捂热,不太可能是他。左侍郎王珩乃王遂之子,虽然头上压着个权臣之子的包袱,但众臣心里都明白,此人才识能力处事待人皆面面俱到,没得说的,又在吏部浸淫多年,这个尚书除了他也没有旁人能胜任了。
是以,王珩方一到京,就被府前那一串长龙似的马车轿子给惊着了。
他的车挤都挤不过去,只好从角门那里进去了。
王珩之前曾给李素寄过信,告知他自己何时回府。
一大早的,李素就怀着激动的心情站在门口迎接。
不止他知道王珩何时回来,门口那一挂马车轿子的主人都知道王珩什么时候回来。
李素都不敢开门,只能在门房里候着。
候了一上午,也没见有个动静,方要教一个小厮出去看看是不是被堵住了,进不了门。
却见平素服侍王珩的小厮从石屏后转出来,一脸汗地走进门房里,到了李素近前喘着气道:“李总管你不用等了,大人已经歇息下了。”
李素差点没将手里的茶杯扔到他头上去,脸色铁青道:“你怎么不早说。”
那小厮苦着一张脸道:“大人是从角门进来的,赶巧我在他房里收拾杂物,就撞上了,他教我不要声张,我服侍他沐浴更衣过后,才想起总管您在前门候着,这不就赶紧地来告诉您嘛。”
他抖一抖身上的衣衫,委屈道:‘总管您看,小的跑的这一身汗。”
李素不耐地摆了摆手道:“行了,行了,少爷回来了便好,你且去房门外候着,若然醒了有什么要分付,不能没有人在旁。”
那小厮应着去了。
李素发愁地看着大门,少爷平日里最是和善不过的,要是得罪了门外这一群,少不得落下一个目无群臣的话柄来。
他想了一想,还是老规矩,称病。
吏部侍郎王大人素来孱弱,隔天差五就要病一回,许多大人们也都是晓得的,他们总不能要少爷强忍病痛爬起来见他们吧。
便起身开了门,代王珩向诸位大人们请了罪。
言语无比恳切。
人家府里的总管都亲自出面了,他们也不好意思再继续叨扰下去,就带着礼物乘车坐轿散走了。
休整了数天,养足了精神。
王珩便换上官服,乘着一顶轿子到宫里列班。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外头呆久了,些许时日没见他了,众同僚体会到了他在的时候的诸多好处,看他的眼神都十分的亲切。
连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本本上疏里都能列出他十条罪状的御史大夫赵抟都掬笑着问他早膳吃过了没有,查案查得累不累等等极为关切的话语。
伸手不打笑脸人,王珩谦笑着与寒暄了一番。
上台阶的时候,他不小心踩着自己的袍摆,趔趄了一下,赵抟忙伸手将他扶往,嘴裂得都能装一个大鸭蛋了。
把他结结实实恶寒了一把。
今天的朝议,皇帝在任何人都没有预料到的情况下,下了诏。
户部尚书冯云起仍掌管户部,兼任尚书令,
刑部尚书谢敬任丞相,加封太子太保。
刑部侍郎王玢承接尚书一职,郎中向寒接替其职为刑部侍郎。
短短三年不到时间,一个二甲五名的进士就默默地从县令爬到了刑部侍郎的位置上,这是本朝开国以来亘古未有过的。
想那吏部的王侍郎跟户部的苏侍郎纵然年轻,也都是在快而立之年才坐到了这个位置上来。
而今比他们年轻七八岁的向寒竟就这般与他们平职了。
站在这一殿老态龙钟的老榆树堆里,向寒愈发跟一株鲜灵的水仙花似的。
后生可畏呀。
众臣这厢还未感慨完,皇帝的旨意又下来了,因着太子昔时曾被向寒教导过,太子亦时常念叨这位恩师,朕亦难拂其意,加封向寒为太子少师,常走东宫,负责太子课业。
向寒在诸多复杂的目光中出列跪谢。
面上一派淡然。
王遂一双老狐狸眼从冯云起那里斜到向寒这里,
再欣慰地看了一眼王玢,总算是没落下了王家。
退了朝,众同僚都过来恭喜向寒。
向寒站在人堆里,四下里去瞅,王珩已是迈过门槛,朝殿外而去。
晕晕乎乎地过完这一天。
晚上一到家,轿方落,管家贺修就神色古怪地迎了出来。
向寒看着他笑道:‘怎地一副丧气样,莫不是你老婆跟人跑了么。”
贺修目光闪烁,支支吾吾的话都说不棱正。
向寒不由地蹙了眉。
“这么久不见,爹,向大人你比从前可有趣多了。”
话音一落,一位少年自门内踱出来。
锦衣华服,春风得意。
满脸欢喜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