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前尘旧事,过往云烟 第二十四章 相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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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槿汐将少年打量了一会儿,转身走到柜前翻出了一件雪白的长衫塞给他,少年有些诧异,不明所以的看着木槿汐。这个姑娘真逗,从相遇到现在为止,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说了一大堆无厘头的话,做了一大堆奇奇怪怪的事,问题是自己却还莫名其妙的相信了她。
少年瞅着手里的白衫,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木槿汐侧过脑袋望着他叹了一口气,下一刻,居然伸手去剥他穿在外头那件枣红色的锦缎短褂了,他的身子一下子僵住了,不禁瞪大了双眼瞧着眼前的这个姑娘,“你……”
他的话还未还得及问出口,却已经被她自顾自的说话方式打断了:“你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换衣服呀。在这里,没有人会穿这么特别的衣服,你现在太显眼了知道吗?那些追你的人很容易就会发现你的。”说话间,她已经将他短褂上的盘扣全部解开了,指了指他手中捏的紧紧的白衫,笑着道:“来,将这个穿上。”
少年望了望窗外戏台底下或坐着或站着的观众,又低头想了想了,觉得她讲的似乎还是有些道理的,这才手忙脚乱的开始剥衣服。木槿汐含笑望着他,目光定定的,突然在这一瞬间似乎想到了什么,猛的转过身子背对着那人,一想到画满了油彩的脸不能碰,于是已经伸起快捂住脸的小手又垂了下去。
好在两腮的羞红在厚重的油彩的掩盖下,并未见分晓。她背对着他,强装出一副镇定的摸样,明明心跳扑通扑通的一直响在自己的耳侧,她就还要对它们视若不见。黑漆漆的房间里,两个人的呼吸声近在眼前,这好像是第一次,她与除了爷爷和苏辰以外的男人这么亲近,不知道这个感觉为什么会这么奇怪,奇怪的强烈。
俩颊烧的滚烫,她在反复的思考为何之前和阿辰哥哥在一处的时候不会这么敏感,却不得其解,最后不得不以一个荒谬的结论做以了解。她告诉自己,可能是因为,她从未将苏辰看做是男人。或许是觉得阿辰哥哥的长相太过秀美了,也或许是因为阿辰哥哥的为人极致细腻不像是一个男人该有的,当然这些都是比较好听的说法,但真正里原因到底是什么,木槿汐自己也说不清个一二。
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终于没有了,想是那人应该已经换好衣服了,她定了定神,清了清嗓子,木木然道:“这里一般是不会有外人进来的,你暂时呆在这里,不要出去乱走。等我这最后一出唱好之后,我带去出去。”说罢,她披上那件搭在她手上多时的大红喜服,再戴上那顶并不算是十分精致的凤冠。
粗粗的穿戴完毕之后,由于屋内没有铜镜,她只得问那少年道:“看一下,我的凤冠有没有戴歪。”他的双眸中透出难得认真的神色,只片刻,他摇了摇头,薄唇微微一掀,吐出两个字:“很好。”
听完这句话,木槿汐放心的一笑,却是不经意间便带动了眼中灵动的华光。他一下子看的出神,脑海中的思绪开始放空,眼前的这个人儿,虽然与自己素未谋面,却不由自主的去听她的话,按照她的说法去做,一次又一次。
她还在对着自己笑,翩翩喜服映的她的一张扑满油彩的脸十分动情,凤冠下她的一双眼,即使是在漆黑中依旧璀璨无暇,他望着她的双眸只觉得自己移不开视线,那一袭红衣的佳人却已经背过身去,踩着屋外银色的月光,渐行渐远,他眉若远山,眼中似含着千山万水,良久,凉薄的唇再次动了动,淡淡的,又是两个字:“好美。”
“梁兄,啊,梁兄……
我以为,天从人愿成佳偶。谁知晓,姻缘簿上名不标。
实指望,你挽月老媒来做。谁知晓,喜鹊未叫乌鸦叫。
实指望,笙箫管笛来迎娶。谁知晓,未到银河就断鹊桥。
实指望,大红花轿到你家。谁知晓,我白衣素服来吊孝。
梁兄啊……
为什么,以心相许成永诀,阴阳相隔难到老?
为什么,地老天荒牵手情,生离死别在今朝?
为什么,你我难寻同船渡,茫茫红尘孤魂飘?”
悲切的唱腔加戏文回响在古老的祠堂的每一个角落中,台底下的每一个人都面露悲伤,安静的凝望着戏台上。锣鼓喧嚣中,台上的祝英台一把掀开身上的大红喜服,穿着一身肃穆的白衣,跪在戏台上哭的撕心裂肺。惹得台下的观众,纷纷落下泪来,梁祝的戏文,他已经听过不下百遍了,但是能唱到像今日这般情动的,她还真是第一个。
少年在房中憋得也实在慌得很,便挪到了穿便,倚着墙,看着戏台的方向。方才屋内光线黯淡,竟然没有发现,那小丫头身上原来穿着是丧服。自己初来咋到这个地方,迷失在这个古老的祠堂,误打误撞走进了刚才那个化妆间,遇到这个奇奇怪怪的女孩,却居然还莫名其妙的觉得她穿着丧服还这么好看,鬼迷了心窍一般听从了她的一切安排,现在还在这个黑漆漆的房间里,听着她唱戏。想想这一切,真是只有诡异两个字能形容啊。
可他却不知道,正是因为在此遇到了这个姑娘,是她将他带到了这间寻常人不会进来的厢房,他才得以捡回了一条命。只不过这些都是后话,等他知道这是她第一次救了自己的命时,已经是许多年以后了。
从这间窗子里望出去,戏台上的景致尽收眼底。台上那女子,蹙着眉,油彩下的一双杏眼满满的皆是晶莹的泪花,一双小手,十指纤细,轻轻的挥着曳地的雪白水袖,清瘦的身板辗转在戏台上来回舞动。浓重的油彩下,他并未看清过她真正的面容,只觉得这一双眼睛,美的格外摄人心魄,一颦一笑间,仿佛都有万朵桃花飞落。
恍惚间还记得,手上似乎还残留着,方才她拉自己时的温度。此刻自己站在这个角度,望出去,望着她一身白衣素服,奔走在戏台上的身影,他愣住了,一股从未有过的暖意涌入了他的心底,在茫茫的夜色里,他望着她,眼中满满的都是她的身影,周身皆是暖暖的,自心里发出的暖。
台上的此刻正唱的起劲的“祝英台”,转身时瞥见对面厢房的纸窗前,伫立着一抹白色的身影,趁着众人正低头感伤着,并未注意台上,她竟然侧身掀起嘴角,抛给对面窗内那人一个俏皮的笑。
窗内的少年猛然间回过神,捂着跳漏了一拍的小心脏,他猛的转过身子,将纸窗一关。似乎一切故事将从这个荒诞的夜晚开始了。
雷动般的掌声响彻整个祠堂,这出戏,终于落幕了。
果然不一会儿,那少女便来找自己了,少年坐在案前,心底缓缓的松了一口气。等祠堂内看戏的人都渐渐散去了,木槿汐这才带着少年从厢房内走出来。两人一前一后,那少年跟在木槿汐的身后沉默的走着,身上依旧还套着那件白衫,月光底下,这样看他,竟然就像是画里走出来的秀气文人一般,带着古画中特有的气质,风度翩翩。
两人回到了方才的那间有妆台,有铜镜的厢房,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站着,从镜子里看着木槿汐将头上的花簪子卸下,用清水洗去她脸上浓厚的油彩,显出她原本清秀的摸样。
他抿着唇,蹙着眉,再一次被她所惊艳。不可否认,镜子里的她,真的很美。这个女子,看起来才十四五六的摸样,却有一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容颜。方才扑着厚重的油彩并未得以看清,此时在橙黄的烛光前仔细一看,这个姑娘,用风华绝代四个字来形容一点儿也不为过。
木槿汐讲脸洗净,换下戏服收好,便带着一直等在身后的少年,走出这间厢房。那少年也正是此时才发觉,原来这座古祠堂的规模原来是这样庞大的。他抬着脑袋四处张望,银色的月光为这座古建筑镀上了一层薄纱一样的雾,使这一切看起来更加的神秘。一瞬间,他开始疑惑,自己起初到底是怎么误打误撞的走进这个地方的了。
见身后的少年看得入神,木槿汐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道:“跟上,别走丢了,这祠堂可大着呢,你要是丢了,我都不知道去哪找你。”少年没有说话,沉默的点了点头。她继续道:“这座祠堂大约已经有近千年的历史了,爷爷说,他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也在这里听过戏,置于到底有多少个老祖宗在这里听过戏,我也不清楚,但是你别看它年纪大,其实它还是坚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