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五章 半妖沿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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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十四年前,契盟山顶。
一身着月白色轻缎长袍的男子立在平日里祈雨的高耸梯台上,神情淡漠不屑的俯视着不远处的战场,交战已持续一天一夜,凛族妖王亲战敌军自然助其士气大增,现下已见分晓。
男子拂袖不屑道:
“啧,一群妖族畜生罢了,竟打了这么久。”
说罢,便发动阵法,墨蓝的雾气逐渐在战场上空聚集,昏天暗地间只听那男子玩笑的声音道:
“哦,忘记了,我只想灭掉凛族的妖而已,剩下的你们自求多福吧。”
转瞬间,浓雾凝聚为上千道利刺,磅礴大雨般刺落,一时间血光冲天,战场所剩生灵竟眨眼间死的仅存几百号。凛族这边已是大批伤亡所剩无几。
男子纵身一跃跳下高耸的梯台,随即轻轻落地,缓缓走上了战场,一名唤怀璧面相稚嫩的少年跑上前来同男子道:
“沿肆哥!干嘛要一同把我们的人也算进法阵里啊?我们这边也一下死了不少…”
沿肆笑道:
“忘了,留这些就够了。”随即缓步向那妖王走去:
“凛,现下把契盟古龙盘交予我,便可保你们全族人性命,否则…”
顿了顿,沿肆似笑非笑道:
“屠城。”
凛王道:“堵上我的性命也不会你得逞,凛族上百年的古龙盘怎会交给你这个区区半妖?!”
沿肆眸上蒙上一层令人不寒而栗的冷漠:
“那么今天就让你亲眼看到‘区区半妖’是如何灭掉你满门。”
说罢拔剑刺去,转瞬间凛王已到沿肆身后嘲讽道:
“速度如此迟缓果然不过半妖罢了。”
“呵呵,你难道真以为我会蠢到用剑攻击么?”
原来凛王腹部早已被剑气所伤,却不曾示弱发动攻击,一时间打的天翻地覆,几回合后,凛王渐渐转攻为防,最终败下阵来。
凛王见到了如此地步,却必然要死守城门,一阵强光过后,化作一庞然九尾火狐妖,团身带三昧真火,仰天嘶吼向沿肆扑去,却见沿肆高高跃起,长剑一挥,幽蓝色剑气便铺天盖地向着那凛王刺去,同他吐出的烈焰纠缠作一团,昏天暗地。
最终,凛王被一击制服,现回原形,而此时沿肆已起屠杀之意,正处嗜血驰纵之时,只想速速了了结了那凛王,却闻一清洌女声喝到:
“住手!我等愿意交出契盟古龙盘!”
沿肆既听此言便也撤下架在凛王脖子上的长剑,调笑道:
“凛香,你终于出现了。”
那凛香上前挡住凛王,回眸一望,似有留恋之情却转瞬即逝:
“当年你拜在庆嵘派门下我早该知道有今天,如今门派尽毁掌门被冰封于千尺严寒之中,数年未见,你果真还是一如既往,卑鄙无耻冷血无情。”
沿肆冷笑道:“我今日前来,并不是同你班荆道故,你最好明白,古龙盘和凛族的轻重。”
“呵,倒是我多此一举了。”说罢,凛香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盘,上雕有烛龙之纹,质地温润,湖绿与白脂色的玉痕交错连绵若隐若现,灵力外泄,此实不凡之物。
“契盟古龙盘,就在这,我当然可以交予你,只不过你必须先发动那道武岩祈壁的驻灵法阵,来护住凛族全城,我自会将它给你,不然我怎会轻信你得到古龙盘后不屠城?”
沿肆缓步向前,勾起一丝不明的笑意:“当然可以,我最乐意同你这样聪明的女子谈条件。”
说罢,便发动了一道法阵,布在凛王城四周,金光中浮现出潘云龙纹,那凛香见法阵已发动,便料定沿肆无法食言,伸手将古盘呈于空中却开始运功,只见凛香缓缓吐出自己的内丹,默念了一句,顷刻间古盘与凛香被强光所包裹,而这强光之外的沿肆嘴角却挂着一道莫名笑容,仿佛一切都如自己意料般的满意。
凛王城几乎在一瞬间开始瓦解崩塌,城中每一个角落无不充斥着凄厉的惨叫,伴随着凛香的香消玉损一起毁灭,而古盘却已分毫不损的躺在沿肆手中。
在短短几个时辰内目睹了妻离子散,祖先世世代代传下来的基业与城池毁于一旦的凛王已被绝望充斥的只剩一副呆坐的躯壳,沿肆缓缓走过来弯腰说道:
“凛香的性子我了解,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她想和古盘同归于尽我早就料到,只是难为她这么相信我,以为我会老实的真用武岩祈壁为你们护城?直接将古盘给我,何必闹成这样?”
“凛,记得么?”沿肆又道:“当年我们在庆嵘拜师学艺的时候?你可能忘了,为了夺得那年试剑第一名的剑魁,试剑前一天晚你在我的茶中下了药,第二天你我对决时药效发作,当着满派弟子长老的面把我痛打了一顿。我是半妖没错,当时为了让同门弟子看得起我,我花了你们几倍的时间练习,到试剑前我是你们当中无论剑法法力最高的。结果呢?你成了剑魁,好啊,拜到了师尊门下做徒弟,我?直到驱逐出门派之前‘半妖就是没用’这句话跟了我多少年?你忘了?我替你记得清清楚楚的。”
凛王早就没了叱咤风云的锐气,跪在沿肆面前,定定的望着他,一句话也没说。
沿肆笑笑说:“那时你就早该了解我,正人君子道德圣君什么的我根本做不来也不想做,我所受的屈辱,是要别人拿命偿的。怎么样?没想到有这一天吧?”
说罢,沿肆拂袖而去:“念及你我当年同门旧情,我不杀你,如今你功力尽散,自己去山中养养老,做个自在闲人,就此别过吧。”
那凛王回头看了看甚至不能被称为王城的凛王城,缓缓躺到身体已经冷掉的凛香旁,再也无言。
决胤山
大败了凛王又得了古盘,沿肆心情自然是不错。入夜之后,决胤山上张灯结彩,大摆酒席,沿肆一袭月白长衫侧坐于席上,不时便有一两人上前来贺胜祝酒,一来二去,不觉神态间已然蒙上了一层醉意。
酒宴至尾声,也已是深夜,待人群渐渐散去,沿肆看了看身边的怀璧睡眼惺忪,笑问道:
“困了?”
“啊…还好。”怀璧见他难得关心自己,不免睡意全无,又见他心情极好,便试探的问道:
“今晚暮台大概可以看到花灯,又还是月圆夜…”
沿肆倒是爽快的答应了,支开了侍奉的人,随怀璧去了暮台。
决胤城最顶端的暮台是唯一可以将决胤山一览无余的顶峰,此时又赶上玉兰花开,香气正盛,一轮明月仿佛触手可得,同山腰处亮起的盏盏花灯遥相辉映。
沿肆侧坐在围墙上,只是看着这景色,两人一时无言,良久,怀璧轻声说道:
“我…放走了凛王的女儿。”
沿肆却并没有说话,仿佛是暮台的风轻易吹散了怀璧的声音,沿肆半眯着眼看着他问道:
“怀璧,你怕我吗?”
没想到沿肆对自己的话避而不答,却不着边际的这样问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却看沿肆始终没有将视线从自己身上移开,便仓促答到:
“沿肆哥我怎么会怕你啊,有的只是敬重吧。”
沿肆起身一步步走近怀璧,只见面前的人好似兔子一般下意识的后撤一步,沿肆笑道:
“撒谎。”
这一时弄得怀璧不知如何是好,更不明白沿肆此举为何意。只听他背过身说:
“还记得我救下你的那年吗?你全族遭到迫害,只有你逃了出来,那年你才六岁,念及各派对你家族的旧情决定收留你,你当时在一群长老中一眼就看到了我,拽着我的袖子就不撒手了。当时,为什么要跟我?”
怀璧清楚记得自己六岁那年,被领到家父生前所交的各派掌门面前,一眼看到沿肆,一袭月白长袍,腰间别一枚青玉缀着绿白相间的络子,只觉得此人风流倜傥却不失风雅,面容俊朗骨骼如若刀削,嘴唇极薄抿嘴时更甚,却又让人感觉相貌温润如玉,这人的眼中,总有一种无法名状的动人,似乎是桀骜不驯,又似乎深处是无动于衷。是如此令人捉摸不透的一个男人
于是他走到沿肆面前,拽住他袖口的一角,认真的说:“上仙,我以后能跟着您吗?”那时的怀璧不知如何称呼这个气宇不凡的人,只觉得他像仙人一样。沿肆大笑道:
“还是头一次有人这样称呼我,小兄弟,你可要想好,去找那些长老你就可以作门派弟子,改日不定就会有大作为,跟着我,只有苦差事可以做。”
暮台的风似乎有所缓和,竟也随着这月光温柔起来,沿肆调笑道:
“我料你也是不愿跟那些老头,日后必定无趣。”
怀璧却无心玩笑,心里还记挂着放走凛王女儿的事,沿肆看出他的顾虑说道:
“你放不放走她其实无所谓,即便他日来寻仇又如何,我的仇家再多一个小女孩也无妨。你的处境同她一样,有怜悯之心我不怪你。但如若这件事你没有告诉我,我就不会是现在这样对你了。”
“沿肆哥,我发誓,我怀璧从前和以后都不会对你有所隐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