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九章 玉传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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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了在甘泉行苑一月的静养再度回到了虎奥城,算来从光熙十八年的四月我入宫到今天已有两年了。我已从当初处处受气的尹荣华成了今日宫中恩宠仅次于两位贵嫔的慧嫔;我不禁感叹真是岁月如梭。
按着规矩我和桃灼先要陪侍着昭贵嫔入主殿安置后方可回碧熙阁歇息,这一番折腾下来已是戌时,连饭也懒得吃只喝了几口小米粥便睡下了一夜不提。
次日寅正二刻便起身梳洗,卯正二刻和桃灼一块在正间用早膳随后便一同做肩舆到了皇后的泰坤宫。嫔妃已到了大半在大殿内等候着皇后凤驾;不一时闻得香风细细有珍珠细帘卷起的哗啦之响,知道是皇后出来了嫔妃都忙各自整肃衣装生怕有丝毫不敬之举;只见皇后缓步至凤座坐下后,嫔妃等一一拜倒:“见过皇后娘娘,长乐如意如月光辉。”
皇后抬手笑道:“不必多礼,平身赐座。”众人告谢依着位份做了只那五品下的嫔妃无资格罢了只能在下边站着。
这是一个小内监禀报:“荣贵嫔到。”只见如意扶着荣贵嫔轻缓地走入殿内,丽婕妤小声嘟囔着:“才协理后宫就开始拿大了。”
荣贵嫔只做没听见向皇后恭敬拜倒:“嫔妾荣贵嫔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如意万福。”
对于荣贵嫔的迟来皇后似乎并不在意只笑着赐座了,待荣贵嫔入座后皇后方道:“太后钦赐荣贵嫔协理后宫之事想必各位妹妹都已知晓了;想来嫔妃有太后钦赐协理六宫的殊荣自大轩开国以来也只有三位。望各位妹妹今后多多协助荣贵嫔,勤勉自身。”又看向荣贵嫔语气意味深长:“荣贵嫔,如今你已是嫔妃之首;今后要以秋风般的凌厉之风管教后宫歪邪之气并以春日里阳光般的温暖关怀嫔妃吧!”
荣贵嫔忙起身答应了,其余嫔妃虽是各怀心思但也少不了对荣贵嫔一番恭喜。皇后扬扬手里的帕子,墨苓会意吩咐墨竹和采琼带着小宫女添上各类瓜果和茶。皇后忽地弊见下首的孟惠然一直愁眉不展,众人的说笑似都与她无关;不禁想起这几日太医署来报的关于维靖的病情。也难为了孟惠然子儿子病后整日的和奶娘奴娇看顾着现如今连眼睛都熬红了。皇后轻叹一声:“禧嫔可是为维靖伤心吗?”
孟惠然只以为自己扫了皇后的雅兴忙起身:“嫔妾不该在娘娘面前作此丑态,请娘娘恕罪!”
皇后本就是心地良善之人今见孟惠然的楚楚模样越发地怜悯起来:“快起来,做母亲的担心儿子何罪之有?对了太医署那边怎么说?“
孟惠然忍着泪:“说是风热,原不是什么大病,只是靖儿太小又是早产所以才延误至今了。”
皇后略一思虑吩咐着孟惠然先回去照看维靖了。而这边嫔妃们略做做也散了。回宫后歇息片刻已是巳初。宫里素来的规矩一日要吃五顿;有两次小食和三次正膳。说话间额功夫内侍宫女已抬来膳桌将小食一一摆放好后,我方和桃灼一块做了;虽只是五六样的小食倒也个个精致小巧叫人瞧着着实食欲大开:玫瑰紫芋团、金乳酥、蜜淋香棕、胡饼、当季的果品、樱桃毕罗和松花糕。
举箸取食、轻启朱唇所谓神仙日子大致如此。桃灼边吃边道:“兰姐姐,你说二皇子的病怎么还不见什么起色呢?”
我夹了一个玫瑰紫芋团慢慢吃了微微摇头;不知道,禧嫔那边的口风倒是很紧,张浩昌毕竟不是维靖的太医也实在无从得知具体的缘由;不过好在负责维靖的那位赵医丞倒颇为用心。”
桃灼一边吃着樱桃毕罗道:“素日里瞧着禧嫔是那样一个刁蛮倨傲之人,如今见她为了儿子的事伤心至此,我到有几分同情了!”
我一笑不语何尝不是?父母之爱子那必是每每深入骨髓透入肌理的,只看平素里皇后和明淑媛如何看待公主和维璟便可知一二了。这里撤去吃食和桃灼二人去西暖阁闲聊不提。
此后,维靖的病情不但未见好转反而一日坏过一日。弘涛好容易才得的这第二个儿子自然看重,每每见着孟惠然红肿的双眼内心愈加的急躁直骂医丞赵氏庸碌无能。太后和皇后更是几乎每日都在成明殿诵经祈福。其余一些嫔妃自然更不敢怠慢也纷纷送上手抄的佛经用以保佑维靖平安;一时间因着维靖的病和孟惠然对儿子日夜的精心看顾下倒把素日里厌恶孟惠然那股子傲慢性子减了几分。可到底也少不了好事之人私底下只嘲笑孟惠然有福生没福养,不过不敢让弘涛听见就是了!
转眼已过了半月,维靖的病到底好了不少只是依旧还是咳嗽不断。这日奴娇刚给维靖喂过奶后轻轻地拍着他睡谁知维靖再次咳了起来连着刚喝过的奶也吐了出来小脸憋得通红满脸的眼泪鼻涕和奶水叫人见了着实心疼。奴娇慌忙把维靖抱起来哄着拍着给他顺气;维靖的哭声自然引来了孟惠然,她见此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抱过儿子不停地哄拍着,一面命奴娇:“赶快收拾干净了。”
好容易的功夫维靖才沉沉地睡去。看着孟惠然憔悴的面孔奴娇含了几分不忍:“小主,奴婢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说?”
孟惠然用小指上那两寸的指甲挑了点奴娇递来的百合薄荷膏轻柔太阳:“我还有什么是听不得的?说罢。”
奴娇瞧见孟惠然正闭着双眼并无不妥这才小心道:“小主难道不奇怪吗?照例说皇子虽小但病也不是什么大病,怎么治了近一个月也没治好?而且要说起来太医署里就属赵医丞最能治疗幼儿了。”
孟惠然睁开眼神色凝重:“你想说什么?”
奴娇微微笑笑一双杏目不经意间左右看了看方才一字一句:“小主,其实奴婢也是瞎想不过从前听得家里的长辈提起过刚出生的婴儿的眼睛最是透彻不过的,能看到旁人看不到的;小主请想这皇城也几百年了,什么虎鬼传闻没有?奴婢怀疑会不会小皇子的病情一直不好也许于此有关。”说完奴娇见孟惠然久久不语以为她恼了正要跪下只听孟惠然喜道:“不错,我怎么没想到呢!你快去禀告皇后就说请巫师为我的靖儿驱鬼。”
奴娇连连答应了又道:“奴婢以为光驱鬼不够,还要在二皇子的寝室里悬挂一枚玉佩,素来玉便是灵物有驱邪镇静之效。”
孟惠然点头:“不错不错,我记得还是我怀着靖儿的时候皇上赏过一块羊脂透雕玉佩,你快把它找出来挂上。”看着孟惠然奴娇将嘴角一抹浅笑抹去只依着命令行事了。
果然次日便有巫师如果驱鬼直言维靖的周围的确有鬼魂作祟,只因孩子年幼又恰逢生病这才招致鬼魂,急得弘涛和孟惠然不知如何是好,只问解救法子。为首的巫师直言不讳若想皇子好转痊愈,就一定要每日正午时分有可信任亲近之人在小皇子的摇篮边弹奏五乐中的商之音。因着自古五乐为宫、商、角、徵、羽;而五乐对应着人体五脏:脾应宫,其声漫而缓;肺应商,其声促以清;肝应角,其声呼以长;心应徵,其声雄以明;肾应羽,其声沉以细,此为五脏正音。而商之音恰好是对咳嗽不断的维靖的对症下药,加之弘涛赏赐的玉佩双管齐下十日内便可痊愈了。
至此每到正午略通五乐的奴娇便手抚古琴轻轻地演奏着,两三日下来维靖的咳嗽果然比先前消减不少。
这日夜里夜里丑时,宫墙四周轻悄悄的,能听见只是几声鸟儿的交换和值夜内侍和侍卫们整齐有序的脚步声,漆黑的夜空里出现的那一抹身影显得异常鬼魅。她辗转间灵巧地避开了侍卫到了一处僻静的角落里,果然那里有人等着了;因为是僻静黑暗处看不真切只能从月光下她微微透出的苗条的身段和轻柔的声音判断出是个十几岁的姑娘:“你来了。主子让我问你,事进行得怎样了?”
影子站下斗篷抬起头借着月光一瞧正是维靖的奶娘奴娇她此时已完全不是在禧嫔宫里的那个老实的奴娇眼中充满着鬼魅:“计划很顺利,禧嫔根本一点也未瞧出什么不妥。”
那女子点头:“那就好,你诸事都要谨慎小心!对了那个赵医丞呢他也没看出什么吗?”
奴娇轻蔑一笑:“这种事他只是医丞又如何能看出?姑娘请上覆主子放心,不出意外十日后主子心愿必会达成。”
女子挥挥手:“奴娇你去吧,这不是久留之地,有情况立即禀报。”
瞧着奴娇去远后从那梧桐树后走出另一个女子大约二十多岁左右,披着斗篷看不清面容只从她的织锦黑丝暗纹斗篷里觉着此人绝不是一般宫人。女子见她出了立刻变得恭顺:“主子,看来计划目前很顺利。”
女人的红唇浅笑着:“不只禧嫔十日后见到儿子死得不明不白会是怎样的表情呢?”
女子道:“主子,其实论起来从前咱们也不是没机会除去,主子何必要等她生出来?”
女人理了理斗篷手慢慢抚摸着梧桐树语气中含了无限的恶毒和嘲讽:“你懂什么,不生下来也到底是个肉团罢了。唯有曾经得到又在一瞬间失去这才有趣;五乐应五脏,以玉传音杀人于无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