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
    “嗨，绍君，我对你早有耳闻哦。”
    自高中以来，我的第十四位女同桌嬉笑着对我打招呼。
    “很抱歉，我不太了解你。”
    我淡淡一笑，我希望她会像前十三位一样不出两三日便自行离人。
    班主任想方设法将班中不喜学习的女生与我为同桌，原因很简单，我是班中学习极好的学生。只是她们多半会受不住我的冷淡刻薄而离开。
    本该上重点高中的我名次被一位高官的儿子买走，得到钱的父母满心欢喜地把我送进这所普通高中，如今在这样一所三流学校，成绩不好都极难。
    五十万。
    仅仅五十万，买走本该属于我的转折，希冀，与幻想。
    他们是不是觉得扶养这样一个儿子，倒还不如五十万来的快。
    也罢，如是现在扔给我五十万，若我失手没接住，我倒是愿意再蹲下来捡。在这个世界，金钱可以堆砌尊严，而尊严却赢得不了金钱。
    “绍君，这样冷淡不讨女生喜欢哦。”我的一脸胭脂水粉的同桌不满意了。
    那我可得拜过八代祖宗观音菩萨玉帝如来阎王无常，谢天谢地，我没讨你喜欢。
    “不敢不敢，阁下若有需要，尽可询问小的，小的尽量为阁下提供最周到的服务。”我语气故作献媚，表情依是讽刺。
    “绍君，你真有趣。”我的同桌忙碌地将书包整理好，一边打趣道。
    “谢谢，你是第一个对我定义偏差较大的同桌。”
    我斜睨她，整理书包。
    临走前，她叫住我。
    “绍君，你知道我是谁么？”
    啧，你是微软总裁的女儿还是美国总统他表妹，你的一切与我何干？
    “大小姐，若是小的让您不顺心了，尽可说，小的自行掌嘴。”我欠伸，转身欲走。
    “我是林亦。”
    我身形一震，林亦，是那夺走我希望的人的妹妹么。
    既然这样，那现在她脸上的应该是电视上化妆广告中打过折仍贵极的物什了。
    她似乎极满意我的反应，微微一笑，迤逦而去。
    这样趾高气昂的女人，让我想到《封神演义》里受宠的妲己。当然，她显然没有狐狸惹人喜爱。
    咚。
    我进屋。
    “绍君，回来了？”沙发上的男子转头看我。
    “你来干什么？”我蹙眉。
    “呵呵，”他笑，“好大的火气，该不会是受了哪位神人的气？”
    “你妹妹怎么不与你上同一所高中？”我将自己丢向沙发。
    “她自己愿意，家中也没法子，”他耸肩，“她愿意招惹你，八成是她中意你。”
    “哥哥，妹夫给您请安了。”我没好气，侧身缩入沙发。
    他倾身过来，在我耳际嗅一口，蹙眉。
    “小亦品位真逊，”他顿片刻，“这类香水好生廉价。”
    我瞥他，如果他说的是我而不是香水，我定会将他逐出门外。
    倏然，我推开他，从沙发跳起，嗔视他。
    不得了，面对如此压抑的动作我竟还能泰然自若地呆愣几秒，衡绍君平生最受不住被男人营造压迫感，那暧昧感觉确是难以忍受。
    “绍君，”男人嬉笑，“我今天睡你的房间。”
    “林陌，不要得寸进尺。”我寒声，欲回房，“我没有让你从窗子出去已经是优待你了，这里是十五楼。”
    “那你赔钱不就可以？”
    嗤，可笑，钱这样买都无法买到的东西，我怎么舍得赔给你。
    “你若去世，我定好好为你办丧事，”我牵唇，“亲自为你制作棺木花圈，总之，赔钱不可能。”
    “此话当真？”他眼神一亮。
    “你先得跳，”我眯眼，“否则一切免谈。”
    咚。我关门。
    我讨厌做《阿拉伯人与骆驼》故事中的的阿拉伯人。
    次日，周六。
    “绍君，小亦一会儿想请你吃饭。”林陌依旧在我公寓。
    “那可糟糕，让她再等几个时辰，我还不知该穿哪条镶嵌宝石的连衣裙。”我挑眉。
    “唉，”他叹气，“你想要多少。”
    我摊开双手，抬头笑看他，“你给多少？”
    只要面额足够大，我不会推辞。
    他将一叠粉红纸钞放在我手上，起身欲走。我毫不犹豫将钱放入钱包，调笑道：“你就这么愿意我嫁去你家。”
    “小亦喜欢，就随她好了。”他不耐烦。
    我撇唇，不以为意。能攀上富家小姐坐上能平分巨额家产的宝座，也并非不在我的人生目标内。
    “抱歉，衡某来迟了。”我笑，抽出椅子坐下。
    对面女生悠闲地喝咖啡，她今天衣着格外朴素，一身米黄连衣裙，脸上也没了煞白的粉底胭脂，素颜瞧起来更为自然。
    “绍君，你一个人住么？”她随意地问。
    “是的，”我笑，“林小姐是有贵客需要借宿么？”
    “不，”她啜口咖啡，“只知晓哥哥与阁下交情甚好，以为哥哥与阁下同住一起。”
    “不可，衡某这小屋怎容得住阁下兄长这般神龙人物，”我笑靥如花，“林小姐抬举衡某了。”
    “绍君，在不知道我是谁之前，你不会如此客套，你畏惧我。”美丽的女孩不高兴了。
    美丽的女孩容貌与智商不匹配，便不会理解我想与他们撇清关系的想法。
    我笑，林陌本就想托我甩去这缠人的妹妹，谁知那一叠粉钞的报酬真是物有所值。
    “为何笑？”
    “在不了解林小姐之前，衡某可说过为林小姐提供最周到的服务，”我淡淡一笑，“所以，畏惧与否，还请林小姐不忙下结论。”
    “那你今晚可有时间拜访寒舍。”她也正经。
    怎可？单枪匹马进了盘丝洞，出来还会是有血有肉的唐僧么？
    “你要多少？”她问。
    “只是拜访，就已经很麻烦林小姐了。”我微笑答。
    “请不要违背自己的意愿。”她蹙眉。
    只是想甩去你。稍有头脑的人都知不该与无瓜葛的人染上瓜葛。
    林陌大徒儿，竟敢把为师推入火坑。
    “嗯？”她媚笑着靠近。
    我僵笑着避开。
    “嗯？”她又问，靠近。
    我一下起身，绅士地鞠了一躬，不自然地笑笑：“林小姐若少了一根毫毛，衡某可是把高中以来的所有成绩卖给林家，恐怕也担待不起。”
    她的脸倏然僵硬。
    我乘时出门，长舒一口气。
    林陌大徒儿，为师这次可托了你的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