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此岸风雨 第五章 东宫(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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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花匠的屋子算不得阔气,却比一般人家的都要好。
花园子西南边,坐西朝东三间小房子,小巧朴雅,干干净净。房顶上是乌黑晶亮的琉璃瓦,下边是白粉墙,朱红的木头窗子上还雕了花。
檐角下吊着铁马,屋后头一片竹林,正门外是一带抄手游廊。台阶下边左右各有一株海棠树,院子里全是一畦一畦的花圃菜地,灰红色方砖铺成的小径围绕着它们。风一吹,又是花香又是树枝竹叶子,一阵沙啦啦、叮叮当当的唱着,挺雅致的。
三间小屋一明两暗,窗明几净,纤尘不染,家具一应俱全,但东西一点都不多,又透气又敞亮。
长安住的是南间,靠西墙一张床,墙角有两只衣箱。地当中一个小圆桌,上头茶壶茶碗,两把椅子。窗下一张长条几案,上面空无一物。东西少,也不花哨,可每一件都整齐光洁,看得出木料和手工均属上乘。
洛长安甚至能叫得出几案的名字,那应该是黄花梨木头做的。他想自己怎么会知道这个?随即左手在面前划动写出云千山三个字,原来自己还会写字。
他正胡思乱想,老花匠端着个托盘走进来。他六十岁左右,个子不高,稍微有点胖,看着是个和善的老头儿。脸上全是皱纹,上下的眼皮快合成一条缝儿了,明明看着你却像对着你打盹儿。
长安正盯着他瞧,老花匠把托盘放到圆桌上,回头说:“看啥子,你个小娃儿落老子手里,算你走运喽。”
长安笑了,说:“老伯伯是哪里人氏?我听您说话真有趣儿。”
老花匠伸胳膊把长安拽起来靠坐在床头,背后塞上枕头。然后拿过碗喂他吃饭,“谢谢老伯”。
老花匠嘿嘿一笑:“谢啥子,小娃儿,你得叫我师傅,老子可是收了你这个徒儿的,磕头拜师嘛,等你好了再补上。”
啊?长安摸不着头了,“老伯,您……”还没问完,脑袋上就挨了一记爆栗,“叫师傅,不改口,我就不给你饭吃也不让你住这儿!”六旬老者用孩子似的口气说着。
长安懵了,正想着该怎么说的时候,老花匠不高兴了,“啍!小气鬼,连个师傅都不乐意叫,不是个乖娃子,老子这回面子可丢到姥姥家去了,上赶着给人家当师傅,人家都不要,这张老脸没地儿搁了,干脆回家跳井算了!”
“啊?……”长安傻眼了,他全糊涂了,这是怎么回事啊!
老花匠起身把碗往桌上一放,转身就往外走,边走边嘀嘀咕咕的,听不清他说的什么,不过看老人的神情,长安好像能明白一些什么了,他说不清但却可以明白。
眼瞧着老人就要出门口了,长安叫了声:“师傅!”老人立马站住,回头看他,长安说:“师傅,我饿。”老人立刻眉开眼笑的走回来,这回,那眼睛上连条缝儿都没了,上下眼皮彻底挤一块儿去了,也不知道他这样是怎么看路的。
老人一边喂他吃饭一边说个不停。“记住了,你师傅我大号叫做唐福,又甜又有福气,多好,小时候娘叫我勺子,就是有饭吃饿不着的意思,我小妹叫碗儿,我娘说啊,等有了小弟就叫盘子,可惜,一直就没见着小弟生出来。后来你师傅我上私塾去了,教私塾的邓先生说我这名字上不了台面得起个大号,我娘说那就叫唐福吧,后来,人们都喊我福糖,又甜又有福气……”“徒儿你可要记清楚了,以后出去,人家要是问你师傅是谁,你可别答不上来,你师傅我叫唐福,福糖也行…………”
长安开始还“噢”、“知道了”、“记住了”、“嗯”、“是”的答应着,后来就只有点头了,再后来他实在受不了了,趁一碗饭喂完,师傅回身到桌上盛饭的空儿赶紧说:“师傅,我吃饱了,我困了。”说着就打了个哈欠。
唐福立刻过来:“那你就睡吧,吃饭时师傅叫你”。“谢谢师傅。”长安钻回被窝闭上眼睛睡觉,开始是装睡,怕师傅再说话。他并不烦老花匠,他们今天才刚刚认识,老人待他却像相处多年的祖孙般亲密,这让长安从心里感激老人。可他的确受不了师傅说话,想笑不好意思笑,再听下去耳朵要长出茧子了。不过过了一会儿他还真睡着了。
长安不知道他睡熟之后,唐福就悄无声息的走到床边,仔细端详这个清秀柔弱的少年。他的右手搭上少年的手腕屏息凝气的号着脉,左右手反复看着,半个时辰之后才把少年的手放下,轻轻叹口气摇摇头。伸手从怀里取出一个硬布小包打开,从里面抽出三枚极细的金针,每枚三寸三分长,两根蛛丝般细。他将三枚金针稳稳的扎进长安右手手掌的劳宫、手腕的内关、上臂的天泉三处穴位。金针刺入很深,长安却没醒只是身子微微抖动了几下之后就不动了,直到一个时辰之后唐福施完针把金针拔掉,他还在香甜的熟睡着,对这些事情一点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