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一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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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只要军阀依靠军事专制延续,那么他必然会被历史淘汰。”叶理的眼中闪烁着微光,眼底有着深不可见的雾气,好像把最深层的寒冰遮掩住,只留下冷到极致的气息,“没有人可以否认军阀存在的合理性,但这种合理性是存在时间限制的,如果他无法在历史长河中安然褪去,那么必将是众矢之的。”
“是什么让你有这样的认知的?”
“因为我身处权力中心,对军阀内部运转了如指掌,我所见到的顾上北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力,有着专制暴戾的野心,这是他的权位赋予他的,无一不映射着前朝的统治,顾上北手上拥有的权力越多就越发透露出死亡的气息,因为他是无冕之皇——而这个国家,早已无法容忍一个皇帝,一个专制者。”
如果军阀只是皇权的一个缩影,那么前朝覆灭的意义又何在?没有人会长期的认可这样一个存在,军阀覆灭终究是大势所趋。宋开文也许很早就感知到了这一点,可是他从未深入细究,知道叶理如今说出,宋开文才恍然明了。
“照你这么说,顾上北不是有此必有生大劫?”
“身处高位者必然有常人所不能承受之风险,这到底是不是他的劫,我们谁也无法预料。”
“这样你还能安心离开?”
叶理低眉轻笑,眼底的雾气愈加浓重,“我不能安心,所以我在尽我可能的安排好一切,只希望此劫数若来,他可安然渡过……”
这世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劫数。
这个国家风雨欲来,这里的民众水深火热,他们被专制和动乱禁锢着,被贫穷和饥饿束缚着,这是国之大劫,不可不渡。叶理不是救世主,但是他希望尽自己的全力去改变这个国家,这种信念好像要将他的心肺灼烧,烧成灰烬之后再涅槃重生。
宋开文看向窗外的夜色,冷光将这片土地侵染的冰寒,好似尘埃不染,没有人可以预料到这片土地将来的景象,是花团锦簇还是黄沙满地,时间也许会证明一切,将这里最终变为枯黄老旧的影像,幻入历史的长河中。
“你去吧,这里我会好好帮你守着的……”
宋开文到最后才发现,叶理的离开,对于他来说是一个结束,而对于他之外的千千万万个他却是一种开始。
也许叶理是一个可以征服时间的人,宋开文在最后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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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上北在处理冯国栋这件事上延续了他的一贯作风,快速,狠绝,暴戾。他无法在容忍这样一个威胁存活于这个世界上,顾上北已经放纵冯国栋很久了!
冯府灯火通明,璀璨到仿若将要燃尽光辉,顾上北将手中的武士刀塞在随行的董至成手中,快步踏进冯府的大门。
顾上北在见到端坐在正厅之中的冯国栋时,他就知道,在这个看似宽阔实则闭塞的环境中,一场血腥之战会无法避免的到来。
“顾上北,老夫在这里等你很久了。”冯国栋撑着红木手杖站起身,眼神仍旧如鹰隼一般尖利,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时的冯国栋,将自己的野心欲望公之于众,毫不掩饰。
那种直击心脏的阴狠充斥在森冷窒息的正厅之中,血腥的暴力因子好想要在一瞬间迸发。
冯国栋和顾上北一样按耐不住了!他们彼此憎恶着,想要把对方撕扯开,撕扯的鲜血淋漓,至死方休!
“我也等这一天很久了。”顾上北稳步走到冯国栋面前,与那双阴狠的眸子对视,“而我等的越久,你就死的越惨!”
“哼!老夫行军打仗之时,你这个小毛孩还不知道衣不蔽体的躲在哪里!今日你有什么资格狂妄!”冯国栋轻蔑道。
“生生死死这种事本就没有先后,更别谈别的了。”
冯国栋双手重叠摩挲着红木手杖,眼睛半眯着看向顾上北,这样探究的眼神落在顾上北身上上千上万遍,但冯国栋只能承认从未看清楚过这个男人。他将自己暴露在阳光下,内在却极为的阴险可怖!
在冯府的外围,灯光隐秘处,身着戎装肩负重型机枪的士兵整装待发,叶理和宋开文坐在军车之中,转头望向那座灯火辉煌的府邸。
“所有军事准备已经到位!医疗后勤也已就绪!请参谋长指示!”军士上前靠脚敬了一礼。
叶理看着前方毫无动静的冯府,敛眉沉声,“原地待命。”
“外出的车辆我已经安排好了,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宋开文摘下自己的眼睛擦拭了一番,声音中的情绪微不可察,“冯国栋是个精明的人,这里一时半会儿也结束不了。”
“既然都到这个地步了,以顾上北的性子也不会再与他周旋,当机立断才可稳住乾坤。”叶理凝望着冷光中的辉煌,好像要透过它探求些什么,过了很久叶理才转头对宋开文说道:“所有工作都以到位,是生是死也由顾上北自己把握,我待在这里也于他无益,再不走反倒拖累老师了。”
宋开文重新戴上眼镜,眼前又是一片清晰,他看着叶理冷峻的模样,好像风雨欲来中波澜不惊,只是那紧抿的双唇出卖了叶理,让宋开文察觉到他的疲惫与不忍。
“这世界上很多的选择本无对错,你坚持下去获得成功的就是对的,而你动摇心性半途而废的就是错的,所以不要给自己过大的压力,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其实数十年之后回过头来看看,当初的艰难抉择也就是思想上的一步之遥罢了。”
宋开文毕竟当过叶理的几年老师,对于他的性子十分的了解,叶理在做抉择时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他善于将自己伪装起来,显得冰冷无情,实则他是在给自己无形的施压,叶理往往被一些他自己赋予的罪恶感压得喘不过气,却在最后一瞬间挺立的站起身去支撑一切,没有人知道他在思想斗争之中承受了什么,更不会有人与他分担。
叶理知道这是宋开文对自己的宽慰,微笑着点头,“时隔数年再听老师教诲,犹言在耳且受益一生。”
宋开文无奈的摆了摆手,“人都要走了,还说这些恭维话,你这官腔打的十足十,我想不上当都难,走吧,人心之大是无法被任何东西困住的,希望真如你所愿,终有一日还这华夏一片安宁。”
叶理打开车门跨步下车,远处是刚刚被放出来的杜仓容在向他招手,叶理恍惚回到了从前,青葱年少的他与一群志趣相投的同学奋笔疾书挥斥方遒,那些年少的日子,阳光满溢,碧空万里,将自己的身心投入民主共和,兜兜转转十多年,不过是你我重新来过。
叶理回头望向静涩的远方,终是没有见到那个相依相伴十几年的人,他疾步走向杜仓容,坐进车中,黄沙飞尘,再也留不下叶理在这片土地上的踪迹。
顾上北,这最后一面的不相见,是不是意味着我们将来的重逢?
叶理猜不透未来,第一次将选择交给命运——命运将我们去往何方,我们终究不可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