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卡卡西认识，不，准确来说，是他见过。一如那一晚的黑衣黑发，转过头来时，那副盈盈浅笑的样子也未曾和记忆中的有过丝毫偏差。
    “你来了，过来坐。”很是熟稔的语气，一如他看着自己的眼神，温柔而亲近。可为什么，明明加上这次也不过见过两次面而已。
    卡卡西不着痕迹的皱下眉，却依然不紧不慢的走了过去，坐在了那个人的对面。
    “请问你找我有事吗？”卡卡西不失礼貌的问着，可露在护额外的那只眸子却不自觉的轻轻眯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卡卡西疏远且带点防备的神情，没有立即答话，反倒是依旧噙着一丝清浅的笑意，手上一番行云流水的动作下来，一杯热气腾腾的清茶已然泡好。
    “我特意收藏的清茶，请尝尝。”他说着，便捋起袖子，微微起身将装着茶水的茶杯推到了卡卡西面前。
    卡卡西看了一眼面前的茶，却没有要喝的意思。
    “请问你找我有事吗？不会是专门找我来喝茶的吧？”卡卡西继续问道。
    “其实，我就是特意找你来喝茶的。不行吗？老师～”他一边说着，一边歪了歪脑袋，纯黑色的眸子里跳跃着可以称得上调皮的光。
    老师？！听着这个熟悉的称谓，再加上那个熟悉的，微微上挑的尾调，卡卡西心下猛地一跳，再看向端坐在对面的他时，那只苍青色的眸子里瞬间多了些惊疑的神色。几乎没人会叫他老师。。。除了鸣人，其余的，会叫他老师的，在那个老师前面无一例外会加上卡卡西三字。。。其他人都会叫自己卡卡西老师，只有在外修炼的鸣人，才会从一开始只称自己为老师。。。。。。
    “你是谁？”卡卡西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声音此时听起来竟不自觉的带上了点艰涩的味道。
    “请允许我自我介绍一下。”卡卡西话音刚落，他便笑眯眯的接上了话：“我叫森罗，今年二十五岁，未婚，也没有交往对象。家中父母双亡，孤身一人来到木叶讨生活，还希望旗木上忍以后能多多关照。”
    “。。。森罗。。。”卡卡西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一向磁性低沉的声音里隐隐浮动着些犹疑与纠结。他看着对面那个笑意不变的人，看着他微微上挑的眼角在朦胧夕阳的勾勒下显现出一种不可言说的暧昧感。。。很熟悉，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绝不会在一个只是见过两次面上的人身上所能感觉到的。这个人，面容陌生着，可他的眼神，他的笑容，他的语调，他所带给卡卡西的所有感觉，却是无论如何也陌生不起来。
    “。。。你是森罗。。。那鸣人呢？”卡卡西垂眸低声呢喃道，像是自语。然而当他抬起头看向森罗时，他低沉的声音里却压抑着显而易见的激烈感。
    “你不是鸣人。。。那鸣人呢？鸣人又是谁？”
    这不像他，卡卡西是平静的，是淡漠的，是遇着什么事都会不显于色的。可现在，他却在这个才见过两次面的人面前露出了这种波动强烈的情绪。
    森罗看着卡卡西，微微睁大的眼里流露出些许惊讶。不仅仅是为了卡卡西的失态，更是因为卡卡西他似乎对自己的存在而情绪波动强烈。他还以为卡卡西还要憋上一阵子，还要等收集到足够的证据后才去真正探究自己的身份。可没想到，自己就这么撩拨两句，他便忍不住了。不知道是自己高估了他的隐忍力，还是低估了自己对他的影响力。如果可以，森罗倒希望是后一种。
    “谁是鸣人？鸣人就是鸣人啊。现在，我只是森罗。”
    森罗说着，卡卡西却立即敏锐的抓住了他话里俩个明显有歧义的两个字。
    “。。。现在？”卡卡西看着森罗，那只本就深邃的眼睛此刻竟像是一个无底深潭，幽幽的让人探不到底。
    森罗抿抿嘴，对着那只眸子莫名的有些心虚起来。气氛有些诡异，刚刚还气势十足，嘴角噙笑，似乎一切尽在把握之中的森罗突然就气势弱了下来。他瞟了一眼卡卡西，不自觉的露出讨好的一笑，可卡卡西脸却仍旧绷得紧紧的。
    “你现在只是森罗？那你以前呢？是鸣人吗？嗯？”卡卡西语调平缓，森罗却很明显的听出了这些话里隐忍的怒意。
    有点小心虚，森罗瞥了一眼卡卡西，不明白剧情突怎么然跳脱那么快。。。他对卡卡西突然起来的怒气根本没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的就觉得有些小心虚。可稍稍一想，却不知道自己心虚的源头是什么。难道，仅仅就是因为卡卡西生气了？
    “。。。嗯。。。我以前，是鸣人也是森罗，但到了现在，我只是森罗了。”
    森罗沉吟了一会说道，微微弯起的眼睛里在看向卡卡西时透出些许小心翼翼试探的味道。卡卡西把他的神色都收在眼里，看着他露出像小孩一样怕被大人责骂的表情，心里莫名其妙的不平与怒火瞬间又莫名其妙的消散了大半。
    “什么意思？你是说鸣人已经消失只剩下你了吗？”卡卡西紧皱着眉头继续问道。
    “不是，不是。”森罗连连摇头，然后才接着说道：“我存在，鸣人也是存在的。鸣人还是在跟着自来也修行呢。”
    “那。。。你到底。。。啧。。。你，你和鸣人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存在？为什么你们以前是一体的，现在又怎么是这种情况？”
    卡卡西眉目纠结，也难怪，森罗的这种情况在完全不知底的情况下是很难理解。更何况还是卡卡西这种一早就开始纠结了的人，在开始知道一点点的时候，只会觉的问题多的抓心挠肝。
    森罗挠挠鼻子，瞄了卡卡西一眼不知道该怎么说。说他以前是抢了鸣人的身体？说他是和大蛇丸合作才和鸣人分离开的？啧，要是要真这么说了，森罗估计着卡卡西得疏远死他。但不说又不行，森罗眼睛转了转，决定把事实真相给稍稍修饰一下。
    “嗯。。。我以前和鸣人存在的状态就是。。。嗯，一个身体里住着两个灵魂，不，三个，还有九尾。那个时候因为我强大些所以经常是我操控着身体，但对外一直是用着鸣人的身份。然后后来，就是鸣人，嗯也是我跟着自来也出去修炼的时候，九尾狂躁爆发把我给从鸣人的身体里挤了出去。。。嗯，就是这样！”
    森罗自我确认的点点头，然后隐忍着期待看着卡卡西。可卡卡西却是一脸半信半疑的神色。
    “你说你的灵魂被挤了出来，那你现在这具身体又是怎么来的？”卡卡西追问。
    “啊？这具身体啊。。。嗯，是因为在九尾狂躁的时候，殃及了一个无辜上山采药的年轻人。所以我被挤出来的时候，顺便就钻入了这具身体里。很神奇的，我活下来了。”森罗咧嘴笑着，弯弯的眉梢中透着一股子不易察觉的为自己想到了好主意而高兴的得意劲“。
    卡卡西瞟了他一眼，轻轻响起的声音里压抑着一股被欺骗了的怒火：“是很神奇，一个偶然遇见的采药人竟然一年以前在木叶的秋日祭里也露过面。。。”
    闻言，森罗眼角瞬间不易察觉的抽搐了一下。真是个猪脑子，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森罗抿着唇，满脸懊悔，他终于知道自己心虚在哪个点上了。
    “怎么了，为什么不接着说下去？我还有还多问题等着你解答呢。”卡卡西沉声说道，听在鸣人耳里，每个字都堪比一个个沉甸甸的小钢珠，掉在森罗耳膜上，直震的人发晕。
    森罗悄悄瞄了卡卡西一眼，结果发现他正目光灼灼的紧盯着他。不自觉的咽下口水，森罗心里慢慢的涌现出一股破罐子破摔豪迈气概。他本就不擅长撒谎，更何况还是面对着卡卡西。要让他撒出一个天衣无缝的谎言来，简直和要了他命一样难。
    森罗决定将真相说出来，其实他也不怎么想瞒卡卡西，只不过是想着怕还没开始就将人给吓跑了。所以现在他说，但是一些该隐瞒的还是的隐瞒着，那些，是以后卡卡西从他手里挣脱不了后才能让他得知的。
    “嗯。。。好吧，其实，我这具身体是从大蛇丸那里弄来的。。。”
    森罗挑三捡四的说了一些，然后，他成功的看着卡卡西眉心越促越紧。
    “想不到你竟然和大蛇丸有接触，不过现在你最好是和他断了干净，如今你已经是木叶村的居民，我不希望以后你有任何叛村的行为出现。”
    森罗说完后，卡卡西盯着他也说了一段话，低沉磁性的声音里充斥着不可忽视的严肃感。
    森罗听着，瞄他一眼后又开始动手摆弄自己的茶具。卡卡西看着他，然后敏锐的从那温顺低垂的眉眼间察觉出一丝委屈。
    委屈？卡卡西顿时语滞，一种从未有过的奇怪感觉慢慢的从胸腔里蔓延开来。说不下去了，本还想着再问几个问题，再警告他几句，但看着对面这个人的那种表情，他想说的话竟莫名其妙的卡在了喉咙里吐不出来了。
    对面这个人委屈着，让卡卡西感觉自己好像欺负了他似的，好像自己辜负了他的信任似的，明明他都对自己坦白了。可是。。。他们也不过见了两面而已，自己当然是把村子的利益安危放在第一位。即便，即便他以前是鸣人。。。啧！卡卡西紧皱着眉，脑子里越想越乱，然后连带着情绪也开始乱了起来。
    “算了，别的话我不说了，刚才的话，我也当做没听过。你，好自为之吧。”想了会，卡卡西站了起来，面上恢复成平常的神色，声音清冷的说道。
    森罗一听卡卡西这么说，立马将脑袋抬了起来，睁大着双眼看着卡卡西，纯黑色的眸子亦水亮水亮的。
    卡卡西在转身离去前瞥他一眼，然后瞥见他眼睛水亮亮的，嘴角更是咧的傻气，再加上那看上去就软软的发梢还卷卷的。。。。意外的乖巧讨喜，就像，一只撒娇讨宠成功的无辜小兽。
    不自觉的，卡卡西僵硬着的眉眼，悄悄的，柔软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