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Chapter.02 判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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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终审判决,咳——肃静……”
“共和国最高界内监察队,于2110年9月3日,以被告人明·内里犯一级谋杀罪,向本院提起公诉。本院受理后,依法组成合议庭,不公开审理了本案……本案现已审理终结。由匿名者提供了确切的证据证词,以及捕获现场的多名合法证人出庭作证,本院认为,在法律规定并且查证属实的情况下,论证被告人坐实谋杀罪名,应判处两百年有期徒刑(注),服刑于底瑞拉第三监狱,不可保释……”清晰的语句从台上之人口中没有质疑地念出,法庭里坐满了共和国内部人员,此时却安静无比,每个人脸上都显露出严肃且排斥之情,好像是以身表明自己与被告席上那人没有丝毫关系。
明表情平和的站立在视线中央,如果贴近了会发现埋在小腹处的拳头隐隐发抖,手背上青筋凸显,像是难以忍受某些痛楚,暗色衣物早已汗湿淋漓,薄布覆盖的身体看起来劲瘦而高挺。
这几天经历的可不似他现在的表情平和,被捕那天被黑衣人打伤的地方还是青紫色一片,腹部尤其严重,拘留所的人没那么好心给他送药。后颈处被黑发遮住的地方更严重,不仅有被手砍留下的酸痛,还有枪支砸到的疼痛,后背隐隐也感到痛苦,关押他的人在推他进室内时还恶意在臀部狠狠踹了一脚,害得他前几夜一直没能休息好,而最后一天已经不需要所谓休息了。
“咳,”法官席的声音唤回了一点明走神的思绪,明那异常发达的听力甚至能察觉那个苦脸法官鼻息的规律,并进一步想象窒息时的紧凑呼吸,怎么去把那个可笑的苦瓜脸扼死,“那么,在无异议的情况下,犯人即日服刑……就此闭庭。”台上一锤定音,正经人士纷纷起身出席往外走去,只有拘留所警员领着明往里走,歨入没有尽头的迷路,等待的是黑暗无望的囚狱。
连力排众议都不需要,站在权利中心的人只要扭转半数人的意见,最后就能变成众口一词。他皱了皱眉,额头的冷汗好像能灼烧脸颊,不断滑落到下巴。果然还是太虚弱了,如果不是因为……
“喂,上车!”后面的人猛推了他一把,就此打断各种想法,某个极度不爽的人瞬间把眉毛扭成了黑虫,喉结动了动,现在自己也是被打落水狗了。
被提着推上了押运车,紧跟着就被眼罩蒙住了视线,就像提早迎来黑暗,也提早适应一样,一路上毫无感觉,连基本的磕碰都没有,在静谧无声中,飞速的心跳反而让人安心,对明来说正是如此。
虽然在被告台上呆着并不好受,他也不是故作淡定,即使没有仔细听所谓的判决,记忆中也适时闪现出关键词语:“底瑞拉第三监狱”。而服刑期什么的,不用特别记,反正到死服不完,想着便有些自嘲。
也许对于学识不高的平凡人来说,“底瑞拉”只是个市区,但对于同样学识不高的罪犯,“底瑞拉”就是地狱。
底瑞拉久负盛名的第三监狱是共和国所有罪犯的噩梦,同时也是一些穷凶极恶之徒心之所向之处。对于正真的犯者,被判处”底瑞拉“之行是至高荣誉,甚至在其他歹徒口中相传。对一个真正的罪犯来说,还有什么比臭名远扬来的更激动人心?不过也只有在犯下无可饶恕的罪过时才能被送入“底瑞拉”,那往往是一个罪犯一生最圆满的时刻,完成了此生犯罪的巅峰,然后,就是在狱中静静等死了。
之所以叫“第三监狱”,在此之前还有一个女囚监狱和一个劳改监狱,前者关押犯了事的女人,后者多数是短期徒刑,五年以下的居多。而“第三监狱”不一样,进得去,出不来,除非变成一堆白骨,永远地沉入水底。
明无神地从嘴里吐露一个词:“隔离岛的水葬……”,被传颂的第三监狱,隔离之岛,四面环水,把罪犯的尸骨沉入水底,据说河水里有人骨的味道,那是因为死人的灵魂被永远囚禁在水中,整条亞美河全长七十多公里,河底处处埋葬了白骨,没有人能在那里生存,被神抛弃的地域,不祥之地。
脑中涌现了各种关于第三监狱的传闻,还有的是私人信息,不过无一不是展现那被诅咒的一面,沾染着神幻色彩,实用的却没有几个。
明在心里深叹了口气,隐隐感到几丝焦虑,就像看到前方是悬崖,后退几步发现身后也变成了悬崖,进退不能,而敌人很诚实地表明将要暗杀你的立场,你却不知道敌人是谁,又从何处来袭,最后导致整个人都变得欲罢不能了,于是叹气之外无作他法。
心中默数,大概十三个小时,跌撞着被扯下车,又被转送上一艘快艇,蒙住的双眼见不到光亮,只能用耳朵细听周围的声响,可惜来接的狱卒不喜欢交谈,于是马达掠过水面的响动声充斥了明在黑暗里的世界。
“嘿,兄弟,快到了吗?”
“还有多久?”
“我要闷死了……”
类似的话一路都在讲,明尽力把自己表现得很开朗,不过也只有他一个人“开朗”罢了。对面从来没有回过话,安静地让他快要以为快艇上只有他一个人。
直到快艇真正靠岸,耳畔才传来低沉暗哑的声音:“你以后不会再感到闷了,宝贝儿。”声音临近处吐出一口沉重的呼吸,给人本能的压迫感,感觉到有人压低了身子支撑在耳边,湿软的物体舔过耳垂,引起一阵敏感地颤抖。
旁边一只大手扶稳了明险些跌倒的身体,手掌掠过腰部,最后在结实的臀部上捏了一把,旁边响起憋闷的笑声,好像在讥讽某人。
明还是没忍住在暗自爆了粗口,然后就自行沉入想象。
那个人说,从今,以后么……
算过时间,现在大概是清晨时分,浑身的疲惫感都被薄凉透心的雾气侵染,带着越发清醒的脑袋,拖着隔夜发馊的身体被带进未知之地。不远处传来悠远的早铃响彻了整个岛屿,就像一个明确的代表,通过耳洞不断提醒明,这是个新的开始,也是暂时的,旧的终结。
【注:部分国家和地区是不适合判处无期徒刑(终身监禁)的,在没有判处死刑的情况下,就会自动转变成长期徒刑,刑期甚至超过犯人的寿命,所以会出现百年以上的有期徒刑,实际上对于这样的犯人正常出狱是不可能的,即与无期徒刑(终身监禁)无本质差别,但性质上仍然是有期徒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