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不要！”
    慕青疯了似的扑到南宫冥身上，抓住了他的手，拼命摇头：“你别这样，我真的不值得你为我去死。”
    慕青何尝不是爱着南宫冥。
    想自杀，既是因为疼痛太难捱，也是不想给他增添太多负担，一想到南宫冥那个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要守着自己这个半残半病的人，心里就觉得很愧疚。
    而且时至今日，慕青觉得自己已经生无可恋了。连自己最疼爱的弟弟，自己最信任的朋友都联合起来对自己做出过那种伤害，还有什么活下去的理由。
    慕青觉得，即使有爱，也敌不过心中的恨。与其带着伤痛活着倒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可刚刚南宫冥当着他的面要自杀却让慕青彻底惊住了。
    他从不知道这个男人已经爱自己爱到那么深了，爱到，甚至，生死相陪。也许自己真的，太自私了。
    南宫冥扔下了刀，将慕青抱在怀里，头紧紧地埋在他的肩窝，轻声说道：“哪有什么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阿青，我伤你良多，而且都是因为我，才将你卷入这黑道的是非恩怨中来的，余下的一生，我也是为你而活，补偿你，保护你，宠爱你。你死了，我还活着做什么呢。”
    “南宫，我不要你死。”听到南宫冥深情的话语，慕青再也忍不住了，“我下次不会再自杀了。”
    “这才对。”南宫冥温柔地抱过他，“你放心，良子一定会治好你，包括你的眼睛，这是我对你的承诺，阿青你一定要再信我一次。”
    终于，慕青重重地点了点头。
    “蓝泽少爷，别忙活了，反正我要死了。”
    昏暗的光线，廉价的宾馆，厚重地窗帘挡上了日光，一个脸色苍白的男子躺在破旧的床上不住地咳嗽，却还是不忘嘲讽那个正在忙着烧热水给自己喝的男人：“我可是伤害了你最亲爱的人啊，蓝泽少爷，你怎么一点也不恨我反而对我这么好，喂喂喂，你该不会是爱上我了吧，咳咳。”
    尽量抬高声音使自己显得有精神，但慕然此刻显然是有心无力了。
    蓝泽千夏垂眸，将热水烧好，倒入杯中，还不忘灌了个热水袋递给慕然：“快要入冬了，还是保着点暖吧。”
    “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慕然忽然歇斯底里地将热水袋扔到了地上，“你不是喜欢慕青吗！啊？！你们不是都嫌弃我，都憎恶我吗！”慕然说着说着居然哭出了声。
    蓝泽千夏沉默地捡起热水袋，怔怔出神，良久才开口道：“没有人讨厌你自己，是你自己讨厌自己。你对慕青做了那么多错事，的确让人憎恨，但这一切都是源于你内心深处的自卑，你问过你自己，伤害你哥哥，你真的快乐吗？”
    “我很快乐！”慕然依然不想说出自己心中的悔意，继续嘴硬地说：“快乐的要命！可惜我要比他先死了。”
    那一天突变过后，慕然和蓝泽千夏就彻底成了亡命之徒。
    自以为聪明，却还是栽在了南宫冥手上。
    重重打击之下，慕然以前动过手术的心脏隐隐又有发病的迹象，可现在的他们却已经连吃住的问题都无法解决了，自然没有多余的钱看病。只能栖身在这环境恶劣的地方，静静等死。
    也许，这就是冥冥之中的报应吧。
    “你也别太嘴硬了。”蓝泽千夏没有生气，脸上却一片落寞：“说到底你跟过我，也就是我蓝泽千夏的人，你再怎么坏，也只能怪我没看好你。只是可惜，现在的我已经没能力替你治病了。”
    “至于阿青，他，只是我的一个梦罢了。”
    一个不忍再提及的梦。
    “蓝……蓝泽……”慕然没想到蓝泽千夏会对自己说出那样的话，心慌慌的难受，他拼命地喘了几口气捂住心口，亮亮的眼睛直视着蓝泽千夏：“如果，如果你没有遇见我哥哥，如果我没有做出那些伤天害理的事，你是不是有可能，会爱上我……”
    慕然的话说得断断续续，气也有些接不上来。
    蓝泽千夏沉默了很久，才轻轻吐出一个字的回答。
    但就这一个字，像是救赎了他一样。慕然安心地闭上眼睛躺了下来，嘴角甚至扬起一抹胜利的笑容。
    他抬了抬手，想握握蓝泽千夏的手，可是刚抬到半空中，却终于无力地垂了下去。
    “慕然？小然？”
    床上的人再没了回应。
    在遥远的异乡孤独的病死，慕然这次也终于得到教训了吧，蓝泽千夏捂住脸，可惜，并不是所有的错误都可以被原谅。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还记得前两天晚上，慕然在弥留之际对自己说，他死后希望蓝泽千夏能让哥哥来他的墓前看看他。他知道他对哥哥的伤害是无法弥补的，他也没指望哥哥能原谅他，只是想告诉哥哥，他这次真的知道错了。
    他纠缠了哥哥整整十几年，他恨了哥哥整整十几年，他也伤害了哥哥整整十几年。现在，终于该放哥哥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