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节等不到你膝下绕孙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18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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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零零八年十月一日国庆节,普天同庆。但是那天却是杨素一辈子都不想去回想的日子。
    国庆节,郭杨两家说好在杨家吃晚饭。做饭对杨妈妈来说是最快乐的事,一大早她便自己驱车到附近的沃尔玛,去买晚餐时要用的材料,变故就在回来时发生了。
    杨妈妈买好了材料,心满意足的开车回家,可是就在离家最近的一个红绿灯,突然一辆飞驰而来的重卡,将杨妈妈连人带车撞出五米远,跟在杨妈妈后面的车子也没能幸免。
    当时杨素和郭宝路正在陪着杨爸爸看电视,电视突然插播一条紧急新闻,T市发生连环车祸,而地点,正是离郭杨两家最近的一个红绿灯口。
    郭宝路永远都记得那天杨素和杨爸爸的样子。他们冲出去就听见了救护车消防车和警车的声音,等绕过拐角,杨陆林那辆银灰色尼桑就立在道路中央,车门开着,但已经被撞得凹了进去,向下看,车外面一滩鲜血。
    杨陆林的脸上已经失去了血色,他紧紧拽着杨素的手,仿佛是想给杨素力量,或者,是让杨素给自己力量,已经说不清了,行人被警戒线拦在外面,他想冲上去,去那无数的担架上找一找,但是,当他踏出脚的那一刻,他停住了,他不敢,他不敢去找,他不敢让自己亲手去证实那个猜测,他只有紧紧的握住杨素的手,等待杨妈妈打电话过来,找他们回家吃饭。
    而杨素看到血的那一刻,觉得世界都静止了,只听见救护车的声音,不,不是,那是警车的声音,为什么,为什么有人在哭呢,我为什么听见哭声,为什么,我要站在这里呢。
    随着郭宝路大吼一声素素,杨素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杨陆林见杨素倒了下去,终于失声痛哭,一把抱住杨素就往里冲,有警察拦住了他,杨陆林红了眼睛大吼:“滚开,我媳妇在里面”,说罢抱着杨素硬闯,郭宝路立刻过来帮杨陆林把警戒线一拉,趁机进去了。
    等杨素再一次醒来,已经是下午五点,他闻到一股浓浓的奶香,他被郭宝路抱在怀里,而郭守德和郭妈妈就在旁边陪着杨陆林。杨素头一转,就看见了那三个鲜红的大字“手术中”,他挣脱着想要下来,郭宝路这才发现杨素醒了,他叫了一声素素,杨素回过头看着郭宝路,眼泪无预警的流了下来。
    杨陆林看见杨素醒了,大步走过来,一把把杨素从郭宝路怀中抱起,嘴里说着“小素别怕,爸爸在这里,爸爸会陪你的,小素别怕,我们一起等妈妈出来”,一只手不停的替杨素擦着眼泪。
    当杨素感受到从杨爸爸粗糙的手上传来温度,哭得更厉害了,可当他一抬头,看见爸爸已经红肿的双眼,才慢慢地止住了哭声,两只手只是紧紧的抱住杨爸爸已经发福的身体,从上面不停的汲取温暖和力量。
    当郭宝路觉得整个楼道间安静得要让他窒息了的时候,手术室的灯熄了,就像看过千万次的电视场景一样,一个穿着手术服的医生从里面走出来,杨陆林抱着杨素一把冲上去,郭宝路多么后悔,那一刻没有遮住杨素的眼睛,没有捂住他的耳朵。
    医生说了什么,郭宝路已经记不清,他只记得那时杨素突然从杨爸爸身上挣脱下来,嘭的一声跪在地上,不停的给医生磕着头,嘴里不停的念着:“求求你,你可以救我妈妈的,求求你,我知道你可以的,我给你钱好不好,你要多少钱都给,求求你救救我妈妈啊,求求你啊。”
    郭宝路和郭妈妈一起去把杨素拉了起来,医生趁机走了,杨素还想冲上去给医生说些什么,郭宝路一把抱住杨素,不让杨素再动弹,直到杨素渐渐安静,郭宝路才放下心来。
    而杨陆林听到杨妈妈已经不行了的消息,整个人像老了十岁,直到护士把杨妈妈抬出来,杨陆林才整个人崩溃般的抱着杨妈妈的尸体不让护士前进半步。
    杨陆林捧着杨妈妈失去血色的脸,不停的亲吻着,亲吻着那即使上了年纪依然饱满光洁的额头,那挺翘的鼻子,那纤长的眼睫和小巧的嘴唇,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杨陆林爱了这么多年的人所拥有的。
    郭妈妈在旁边早已泣不成声,而郭守德这个糙汉子看到这一幕,也是忍不住的流下泪来。楼道在一次回归寂静,可这一次,空气里带着绝望和痛苦的气息。
    杨素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家的,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躺在了床上,而郭宝路就在他旁边陪着他。
    在无人看见的黑夜里,杨素终于一把抱住了郭宝路,让自己吸着郭宝路身上得奶糖味道,如果可以选择,他只希望让郭宝路看到自己的绝望,他不想影响杨爸爸,也不想打扰郭爸爸和郭妈妈。
    郭宝路本就没睡,今天发生太多事他来不及消化,只是闭上眼睛,想要消化那种恐惧,那种身边的人突然就不在了的恐惧,他无法想象杨素此时的伤痛,但他知道,他要陪在杨素身边。当他感觉到腰上一紧,知道杨素醒了,他也回抱杨素,告诉杨素,他在。
    当杨素稳定心神快要沉沉睡去时,郭宝路说话了,他说:“素素,以后就让我们彼此陪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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