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小纾 第八章 青湖地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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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纾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金碧辉煌的房间里。他能清楚的记得在昏迷前是湖面的巨浪向他和将军扑来。他四处搜寻了一下,将军不在这里。
他只好仔细看看这个房间。不,这不应该说是一个房间,倒像是宫殿的大厅,他正躺在宫殿中间圆形的石床上。他穿着的并不是那件单衣,倒像是将军救他那天他穿的大红色的祭袍。他怕得很,但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要找到将军才行,他要找到将军!
这是一个圆形的大厅,四面各有一扇紧闭的门,每扇门的两旁都有一座石雕,是拿着各式各样武器的穿着盔甲的战士。那些战士只有盔甲,没有身体。
小纾很怕,但也鼓起勇气站了起来。祭袍很长,很不方便行动。他想脱了它,却无论如何也解不开腰带。他只好穿着它走下了石床。
“小纾。”一个陌生却熟悉的声音。
小纾被吓了一大跳。但一些回忆却突然涌了上来。
他那个时候可能才两岁,祭师长已经七十好几了,一脸褶皱。他抚摸着小纾的小脸蛋,轻轻地叫着:“小纾。”
小纾看了看自己穿的袍子,边角处绣满了“纾”字。
他鼓起了勇气,向其中的一扇门走去。这扇门是玉石的白润,上面刻着繁复的纹路和奇形怪状的字体,中间镶了一颗巨大的红色的宝石。
小纾嘴里喃喃地念着那些咒语,只是发不出声音。
红色的宝石发出了耀眼的光芒。门打开了。前方是无尽的黑暗。小纾的心脏咚咚直跳,他不知该如何是好。他要找到荥晖将军,他要找到将军!
“小纾。”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很低沉,很深重,像是一个承诺。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叫小纾,从一开始大家就都是这样叫他的。这是命运,他注定了会是小纾。
他突然感到心口有些疼痛,一股热流蔓延到了全身。他无法形容这种感觉,轻飘飘的像是在飞。他不自觉地向前走去,前面有等着他的人,那个费尽了一生来等着他的人。
有一些画面缓缓地涌入了脑海之中,他觉得很难受,但脚步却坚定地向前走去。有个秘密在等着他解开。他快要知道答案了。
“小纾。”荥晖将军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小纾回头一看,是将军,他的眼里满是血丝,他狠狠地拉着小纾的手。小纾不明白。
荥晖面容扭曲,狂吼了一声:“我们走!”
天地似乎都震动了起来。荥晖抬起手来,狠狠地击在小纾的后脑,他猝不及防地晕了过去。
等小纾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在青湖山庄了。旁边站着的是昆行。小纾知道,是将军阻止了他。他的头好痛。
昆行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好。
他和将军在洞里找小纾找了一个晚上,他们分头行动。要天亮的时候将军把小纾抱了出来,面色凝重。小纾穿着一身大红袍,红得滴血。昆行觉得此事大有蹊跷。将军嘱咐他:“你先带小纾回山庄。”
“那将军您呢?”他问。
“你不用管我,我事情办完了直接就回军营里。”荥晖沉吟了片刻,“你必须瞒好这件事,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若是小纾醒来了,你也不能向他说。清楚了吗?”
“属下清楚了。”其实昆行心中满是疑虑。
现在小纾醒来了,也是好瞒的,谁让这孩子是哑巴呢,什么话也说不出。昆行只需要好好交代那两个卫士。将军这时应该在军营了吧。哎,将军一向都神神秘秘的,做大事的人就是不一样。
小纾觉得胸闷。心口的热气闷得他难受。
昆行看小纾脸很红就摸了摸他的额头,烫得很,怕是发烧了。“清水!快过来,你看他是不是发烧了?”昆行叫了一声。
清水连忙跑了过来。“哎呀,真是烫手,昆行大哥,你快去叫大夫吧!”清水有些焦急,“他不是去跑温泉吗?怎么泡了一夜还泡出病了?”
昆行也无法回答,只能出去叫大夫。可是这山庄里是没有大夫的,京城也远得很,只有先去军营里知会将军大人了。
他就对清水说:“你先把小纾照顾好,这里还没有大夫,我只能去军营那边叫人。”
“昆行大哥,那你快点啊!”清水看小纾一脸通红,迷迷糊糊地样子很是担忧。
昨夜下了大雪,昆行骑了马往军营赶速度也快不了。不过看小纾不怎么怕冷,身体底子应该很好,希望不会出事。
荥晖到军营的时候已经是大中午了,天上又下起了小雪。他心里是烦得要命。
虽然他原本就知道青湖山底下是一个地宫,但也没料到偷圣珠的黐阎就被关在那里。据传说,黐阎是为了救情人的性命才从天神那里偷了圣珠,不想却抖落了魔星使其落入凡间。黐阎也没有救下情人,圣珠就遗落了。他的本体一直被天神封印在了地狱的入口,此次天神将他的精魂与本体封印在了一起。荥晖万万没有想到这青湖山底下就是地狱的入口?他得把小纾快快转移了才行,谁知道还要出什么纰漏。他在地宫之中也听到了那个声音,那个危险的熟悉的声音,该死的黐阎。
今日荥晖是必须要回京城一趟的,尽管他很不放心小纾,他也必须去见见他的夫人明凰公主。他把军营的事安排妥当了,带了一队人马就往京城方向去。
将军前脚一走,昆行后脚就到。
昆行得知将军已经走了,知道自己是追不上。将军又嘱咐了他小纾的事情是机密中的机密,他也不敢伸张,只好请了营中的军医胡大夫往青湖山庄去。又写了封短信,派了一个很可靠的小兵去追上送给将军。
小纾是很少生病,这一病就是天昏地暗。特别是胸口的热闷,他简直透不过气。大夫也啧啧称奇:“这孩子的脉象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只是这烧发得热,我也还是试着开一副药,兴许能缓解缓解。”
昆行听这话就急了:“大夫您有所不知,这孩子对我们将军来说非常重要,您一定要救下他的性命。如果出了什么事,我们就是有十个脑袋也担不起啊!”
胡大夫听他说得郑重,也紧张了起来:“我尽量吧。”
大夫来的时候就带齐了药材,开了药方,清水就去煎药了。这胡大夫的儿子上战场死了,尸骨被老将军不远万里带回了京城。大夫感激老将军,就在军营里行医,这一呆就是二十几年,如今也有六十了。胡大夫的手艺虽说比不上宫里,但治士兵们的病是绰绰有余。他听说这个病人很重要,就留下了一瓶特制的退烧药丸。
“这个一日三次,一次五粒,配上煎的药连续吃两天,如果两日后烧还是退不下来,我建议还是请将军把御医找来的好。”胡大夫给小纾按摩了一会儿穴位,小纾迷迷糊糊就睡过去了。胡大夫觉得这孩子可怜,又是哑巴,难受也说不出来,这还烧得糊里糊涂的。他就嘱咐了昆行少将:“营里还有几个病人我要照顾,不能久留。若这小子真的很重要,你还是快去知会将军。这几个穴位你是知道的,看他烧得难受了你也可以帮他按按。不过你小子手劲儿大,这孩子看起来小巧,你要轻一点。如果还有急事,你尽管来找我。”胡大夫六十岁的年纪还很硬朗,骑着马来跟小伙子似的。
昆行交代了保密的事宜刚送走了大夫,给将军送信儿的那个小兵就来了。
“少将!将军让我把信给你。”小兵在雪地里策马飞奔,气喘吁吁。
昆行拆开了信,读了过后就将腰上的一枚腰牌递给小兵,朝他说:“你快回去营里,让天狼三队的人立即过来。记住,必须秘密行事!”
“是,少将!”小兵又火急火燎地骑马走了。
昆行看着小兵的背影不禁叹了一口气。这青湖山果然是不简单的。将军都让天狼队出动了。只是小纾烧得厉害,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转移啊。
这雪虽说笑得不大,但却一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小纾在梦中迷糊的很,又回到了那个大厅,那扇玉石的门后有个声音在叫他:“小纾。”像是中了迷药一般,他朝那声音走过去,但那扇门却没有打开,他用力推着那扇门,但无济于事。“小纾。”那个声音很低沉,像是咒语。
“少辰。”那个声音又在叫,很嘶哑。
少辰?谁是少辰?小纾想要走过去,但那扇门纹丝不动。小纾急了,使劲一推,那扇门终于开了。但门后面站着一个人,是荥晖将军,他温柔地笑着,浑身是血。他提着一把黑色的剑,那把剑上一直滴着黑色的血。小纾怕得大叫,却发不出声音。小纾往后退着,荥晖却提着剑向他走来。
小纾退到了圆形大厅中央的石床上,他跌坐在床上,眼睛看着将军。将军这是怎么了?他是要杀我吗?小纾在心里想。荥晖笑得很温柔,他把剑放在了地上。
“小纾。”他的声音也很温柔,“过来。”
小纾慢慢地向将军走了过去,将军把他抱在了怀里。将军的怀抱很温暖,小纾放松了下来。但却突然觉得心口一疼。他眼睁睁地看着将军把手伸进了他的胸膛,将军笑得太温柔了,简直可以刺伤他的眼。将军就这样笑着,狠狠地把他的心挖了出来。
小纾突然惊醒。
将军就坐在一旁,小纾连忙害怕地往角落里缩。
“怎么,做噩梦?”荥晖温柔地笑,一把拉住小纾。小纾想要挣脱却挣不开。
“别怕,我在这里。”荥晖把小纾拉进了自己的怀里,“真是太好了。烧已经退得差不多了。你可知自己睡了多久了吗?”
小纾当然是回答不了。
“你已经睡了三天了,可知我有多担心?”荥晖问。
小纾更是回答不了。
荥晖看小纾又回到了当初很怕他的样子,只好低头亲了一口小纾的小脸蛋:“算了,你大病初愈,再好好休息休息,我让清水来给你喂点药。”
荥晖有些恋恋不舍地出去了。
不一会儿,清水就端了一碗药过来。
“我的小祖宗啊,你可总算醒了!”清水把小纾扶了起来,舀起一勺药放在嘴边吹了吹,“你可让我担心死了!”
小纾吃了一口,好苦。但在祭师院的时候还吃过更苦的。他也记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有人给他喂过好些药。
“你吃苦药可真厉害,眉头都不皱一下。”清水看起来很高兴。
小纾闷闷的,一下子就把药都喝光了。
清水叹了一口气:“你知不知道啊,将军对你可好了,这几天一直守着你。也不知道将军这几天不回去,府里那边夫人会不会生气。我觉着吧,将军就是怕你受夫人的气,才千辛万苦把你弄到这青湖山庄来的。这里好是好,就是冬天太冷了。你看,你这不就生病了吗,我也要跟着你来受罪。你也要知足,我们将军又英俊又威猛,还对你一往情深。我刚才从门缝里偷偷看了,你这小子还敢摆脸子,真是不知好歹。我要是将军,我就……”他看小纾面上似乎有点内疚的意思也就不说了。
小纾低着脑袋,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小纾想,也许就是个梦而已。将军对他真的是很好啊,他知道将军对他很好,他只是怕,却不知道究竟在怕什么。
荥晖站在门外,也听到了清水的话,就觉得清水这孩子也是可爱。这几天雪一直就没有停,但好歹都是小雪,风也不大。也是要过年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要藏小纾藏多久,珂达王爷久留大晋,看来是一场持久战了。他已经安排了人把那个温泉洞口给封了个严实。小纾的病也好了,要尽快离开青湖山,只是不知道该往哪个地方去。
正在想着,荥晖突然觉得不太对劲,雪突然就大了起来,远山似乎开始晃动,远处隐隐有着轰鸣声。
“地震!”有人喊道。
那股震动越来越大,整个世界似乎都要爆裂开来似的。
荥晖飞一般地跑进了房中,一手抱起小纾,一手拉着清水,大声吼道:“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