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就想到会变成这样。
    真是太伤人了。
    “茜儿……”
    “不要说话！”茜儿看着我，那张记忆中活泼美丽的面孔变得苍白无比，她说，“我现在很讨厌你，所以暂时不要和我说话。”
    “我觉得你不该这样对他们。”
    “都说了你没有资格评论我，你懂什么？”她说，“你明明什么都不知道！看在你什么都不知道的份上我可能会原谅你，但是我不会再做你的助理……”
    “你又要去哪！”食好像猛然察觉到什么。
    “不管你的事。”茜儿说，我看的出来她一点都不想和他们说话，所以每一句话都想是艰难的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样，“我会离你们远远地，如果你们不死，我就找一个永远没有你们的地方。”
    “那种地方是没有的。”食说，“就算是死，我们也会拉着你下地狱，如果你死，我们就去地狱里找你。”
    “够了！”这句话竟是饵说出来的。
    她的眼睛瞪的大大，像是一片汪洋的血红色，散发着蓝光的长发埋没在雪地里，像是呆愣了很长时候。
    “我就说啊哥哥。”她的脖子僵硬的转向食，像是个恐怖的玩偶，“只要姐姐在我们身边就好了，真的有必要管她是不是一个完整理性的姐姐吗？”
    “……”
    “我只是想要抱着姐姐睡觉，这恐怖的温度下，只有她的体温才是我们的救赎。”
    “我要疯了，哥哥。”
    “我好冷。”
    她好像真的是在发抖一样，连巴掌大的小脸都开始发紫起来，更像是个将死的玩偶一样。
    我观察着茜儿的神色，发现她的脸色比我想象中的更加难看。那不是厌恶的神色，而是一种心疼。
    为什么还要心疼呢？
    “我好困。”饵揉揉眼睛，动作因气温的原因很是僵硬，仿佛呼吸都变的急促起来。
    “到此为止吧。”我轻轻说。
    “将军？”食很快明白了我是什么意思，“我们做了交易的！你想反悔吗！”
    这的确是场交易，他们帮我逃离帝国，我带他们来到联邦政府见到他们想要见到的人。
    可是我从未说过要帮助他们得到她。
    “这里是联邦，我说了算。”我笑了笑，“你还是太嫩了，更何况，没结果的。”
    “你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没结果的。”我又一次重复，“这个我知道。”
    ……我又见到了那种目光，好像要把我拆掉踩在脚下踏个粉碎的仇恨。
    “要去我家参观吗？”我问，莫名的感觉自己好像只是看了一场闹剧。
    ……
    我没有回到政府里去处理自己失踪后带来的各种麻烦事，而是带着双胞胎回到了家里。
    “为什么？”食问我。
    “你问我为什么？”我想了想，“我也不知道。”
    饵躺在沙发上，将头枕在食的腿上，她已经睡着了。
    而食的睫毛耷拉着，看起来很没精神的样子。
    “如果你不阻止，我会让它有结果。”他说，“你压制了我的一次爆发。”
    “什么爆发？”
    “……把她杀了的爆发。”
    整个房间一片寂静，我思索着他的话，没有吭声。
    “如果将其杀死是一种拥有。”他说，“刚开始我也觉的这句话是很可笑的，但如果走到了没有任何办法的境地……我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
    “为什么不放弃？”
    “我也在恨自己为什么不能放弃！”他说，“这是一场不平等的交换，我知道这不算是爱。爱是无私的，我们却只想把她自私的占有，占有她的一寸一毫，占有她到永远。”
    “她拒绝了你们。”
    “所以已经不能再留在她身边，唯有抓住这一丁点令所有人都感到可笑的理由——以爱的名义。”
    “也许这是另一种爱。”不知道是不是想安慰他，我说出了这句话。
    “不是爱。”他说，“这不是爱。”
    他看起来很累，让我感觉这孩子是不是真的有什么病？
    “这次我要睡很长时间。”他说，“我害怕自己一伸手，她的呼吸和她的温热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他看了看腿上的饵。
    “如果她醒来了，不要让她叫醒我。”
    “嗯。”
    “你……”
    “嗯？”
    “一点都不温柔。”
    “？？？”
    “你是个自私的人。”
    “你和你姐姐说话一样。”
    “那太好了。”他笑了笑，笑容苍白无力，“从头到尾，你都像是在观看一场闹剧一样。”
    “……”
    “我要睡了，能借给我一个房间吗？”
    “没问题。”我说，“晚安。”
    我向双胞胎说了晚安，却无法向全世界说晚安。
    ——我睡不着。
    “陆离！”
    我好像听见了露露的声音，可笑的是，她竟然变成了我最不想见到的人。
    窗户没关，外面的冷风灌进来，露露站在雪地里，冷的直跺脚。
    “快进来！”
    “不！”她摇摇头，“出来好吗？我有话给你说。”
    对了！我还错过了她的生日。
    “还记得你要送我生日礼物的！”像以前一样的她蹦蹦跳跳的踩着雪，全然没有问我这几天的事。
    “我记得。”我疑惑的问，“你想要什么？”
    “陆离真是的，生日礼物都是买来送别人，哪有直接问别人想要什么的！”
    “不是说你想要我什么东西？”
    “东西啊……”她的脸在大雪中，我有些看不清楚。
    “什么？”
    “你愿意给我吗？”
    “……”这个问题我已经回答过了，我清楚的记得自己说：只要我有，我什么都给你。
    可是这次，仿佛是一下子抓到了反悔的机会一样，我什么都没说。
    “我……”她笑了笑，说，“和我做爱吧，陆离。”
    ……？？？
    我耳朵坏了吗？
    “不行。”
    “为什么？”她问，“不喜欢我吗？还是说，对我已经没兴趣了？”
    “……”
    “你为什么不说话？”她用探究的眼神看着我，好像从来都不认识我，“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我点头，这是当然的。
    “刚开始的时候最有野心的是我，渴求你帮助的也是我，我相信自己能爬的很高很高，但是我突然发现，走的更远的反而是你呢。而且……我完全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默默的看着她，嗓子有些干，“不是说，世界上最了解我的就是你？”
    “我骗你的。”她说，“陆离……不，任生。”
    “你叫我什么？”我几乎是瞪着她问的。
    “任生，我把名字还给你。”
    雪花覆盖住她的头发，睫毛，我再也看不见她的眼睛。
    “我知道，从三年前你回到联邦的那一刻，陆离就再也回不来了。”她说，“我爱的是陆离，而他……爱的是你的所有。”
    “你知道？”
    “我知道。”
    世界一下子沉默下来，无尽的大雪飘落，没有声音。
    “你长的好高了，任生。”她说，“是我束缚了你，现在我放你走，你也放开我吧。”
    “生日快乐。”她说。
    透亮的水晶瓶在她手里，我的心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我的……眼睛。
    “不是生日……”
    “后天！”她说，“可以跟我一起跳舞吗？”
    对了，后天才是我的生日，貌似每次生日都是露露帮我办的生日part。
    “你不会又要穿着制服来参加我的生日宴会？”我莫名其妙的蹦出这一句话。
    “不，我会穿着最漂亮的裙子来见你。”她笑，“红色的裙子，会让女孩子美的像花一样，这是她说的。”
    “她？”
    “血红色。”她答非所问，说，“来接我。”
    我愣了一下，说，“好。”
    “再见。”她将瓶子放进我的手里，握了一下我的手，然后放开。
    她的手，冰凉。
    她曾说过，会将眼睛给我找回来。
    在更久以前我曾说过，我会娶她。
    真是对不起，我是个骗子。
    你会忘了我吧？
    竟然感觉到的不是悲伤？我真是个坏人。
    在同一天里。后来茜儿来找过我，她死死瞪着我，好像我是她的仇人。
    “他们呢？”
    “他们。”我想了想，说，“死了啊。”
    “你说什么？”
    “死了。”我笑着说，“如你所愿。”
    这次是真的天塌了吧？不然怎么会有那样的表情？
    “我说，对于他们你到底是什么感情？”
    她的嘴唇动了动，最后说，“就像你和帝国皇帝之间的感情，想在一起，却又害怕。”
    “害怕？”
    “没错，我很害怕。”她说着，眼泪不断的滴落下来。
    “他们需要你。”
    “我知道。”
    “去找他们。”我说，“在我家的某间房间里。”
    “……？”
    我看着她的表情，奇怪道，“怎么了？”
    “你刚才？”
    “骗你的。”我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你真的信了！”
    “闭嘴！我会把包子丢到你脸上的！”她说着，却又露出迟疑的表情。
    “不去吗？”
    “我不敢。”
    “害怕惩罚吗？”
    “嗯，会有惩罚。”她突然笑了，“那是两个小恶魔。”
    我愈加好奇了，问，“他们是不是对你做过什么？我感觉那两个小鬼很早熟。”
    茜儿的脸渐渐变的通红，又变的铁青，“关你事什么事！你还是关心你自己好了，皇帝陛下一定也会好好惩罚你，我劝你还是从了他好了，说不定惩罚会变成疼爱呢！”
    她把疼爱两个字咬的特别重。
    “你说什么！”我几乎要破口大骂。
    “哼哼，看你一脸受样！还想翻身？”
    “你个臭丫头嘴巴是KISS狗屎了吗！”
    她扭开头，摆明了不搭理我。
    “茜儿？”
    “……”
    “你还会做我的助理吗？”
    “大概……不会了。”她说着，我却觉得她是想通了。
    古地球有句话叫做：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反正在我看来她和双胞胎在一起没什么不好，社会伦理？后代繁衍？
    我不想管那么多。
    我想和他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