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宝鱼意外的恢复得很快，可是它没精神，鱼尾耷拉着。这个可怖的生物难得的有了几分可怜的感觉。我一靠近它，它就呜呜叫着，似乎想蹭到我身边。
    “宝宝，记得吗？叔叔答应要带你去逛街的。逛街——一起去，好不好？”我拿着小玩具和生鱼片哄它，被它迪呜一下拍开。它对生鱼片和玩具不感兴趣？我又挑了个手摇铜鼓，给周岁小孩玩的那种，铜鼓咕咚咕咚直响，引起宝宝鱼的注意。它迪呜迪呜的，铜鼓转到哪儿，它那针孔大的瞳孔便跟着转到哪儿。最后，连那丑丑的脑袋都跟着摇晃，把我和几个看护员逗乐了，连D教授和威尔逊博士都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就在此时，宝宝鱼的勾爪猛伸长了，‘咚’的一下刺穿了铜鼓，这条该死的人鱼冲我咧了咧嘴，得意洋洋的挑衅。现场的气氛一下僵硬了。
    博士问：“这鱼……看来和你闹别扭了……”他一脸揶揄。
    “当然。”我说，“人鱼可是一种记仇的生物呢，博士。”
    博士的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他半是紧张半是讽刺的说：“同情试验品是科学最大的悲剧。”
    “可万一试验品……成为了执刀者呢？”我说着伸手想摸摸宝宝的触须，它不让我碰，迪呜的抗议了一声。我苦笑了，“看……博士。你很难操纵一件活生生的样品，它们的反应都是想象不到的……瑰丽。”
    “哎哟哟，照你这么说，我就不能回收点什么？工作人员都白白牺牲了吗？”博士伸手想拍人鱼的脑袋，人鱼立刻直起身来，博士耸耸肩，“它对你还真是特别。我可不敢冒险激怒发疯的人鱼。它们的神经都不太正常。”
    “当然，它们是人鱼，并非人类。”我说。
    D教授此时说道：“限你训练它一个星期，使它不要乱动我们的工作人员。那些脆弱的人可经不住人鱼的恶作剧……你得训练它，让它知道什么不可以做。另外，训练它会上厕所。毕竟它从鱼缸里出来了，不是吗？在我们的世界，就得守我们的规矩。”教授不慌不忙，不紧不慢的打量着人鱼愈发显得流畅的躯体，“你得小心，这种介于人和鱼之间的小怪物，能给我们带来无上的惊喜！一个星期后，开始次声波实验。另外，你的计划书……有几成把握？你基于怎么样的原因这样写？这样表述？”教授锐利的老眼直直注视着我。
    我眼皮一跳，应该是右眼，不管怎么说，说实话是不可能的，我还想看这场戏呢！因此，我只能编织又一个谎言，“我们的努力都只能建立在生物的痛苦之上……不过，您问的一定是巢穴，想必。”
    “事实胜于雄辩。”
    “那么，您是变相承认咯？”我揣摩，并提出另一个事实，“人鱼是一种危险的生物，除了人类这种高智慧物种，很难有生物能逃脱人鱼的攻击，更何况见到它们的巢穴。”谎言必须三分真，如果全部是假的，它的支撑点也太晃悠了。就是，不牢靠，不堪一击。
    “你是说——你见过？”
    “毕竟……眼见为实。”
    “但你是怎么活着回来的？”博士不可捉摸的摸了摸下巴。
    “面对这样一个领域，谁都会有兴趣的，不是吗？这样吧，我给您们讲一个故事，关于人鱼巢穴的——”我边说边回忆那条雌人鱼在我脑中说过的话。编了一个简短的故事，具体是这样的：小时候，我的父母曾经带着我出海，我们在大海上迷路，接着，一个可怖的生物出现在我们面前。庞大的身躯，类人的上半身，我们意识到它是传说中的人鱼。接着，我昏迷了。醒来时，在岸上，身边只有母亲。她说父亲与人鱼做了交易。还告诉我千万不要去找人鱼巢穴中的父亲。因为人鱼已经将父亲作为智能供给对象，父亲是用智能从海中巫女，另一种似人生物那里换取了我们的生命，却失去了应有的人类的智慧。这时，我才意识到原来人鱼的传说和童话，即血淋淋的事实！
    我说完沉默了许久，教授，博士以及周围的工作人员也沉默了。
    “可是……人鱼的巢穴——真的存在吗？”D教授拖长了声音，“我承认故事很动人，俄，感人至深。但是，这里我们要讨论的是科学，是逻辑，而不是虚无缥缈的感情或故事！随便哪个有点文学天赋的人都能编出这样的故事，当然我承认，故事不错，很不错。大大超过了逻辑学家编故事的水准！”最后那句话是用讽刺的语调说出的。
    我平静的看着她，“您说您相信科学，可我觉得，您更相信您自己，尊敬的教授。”
    “人总归是相信自己的。”艾伦说话了。他那晚似乎过得很滋润，看来他约会很开心，开心到难得的打了一次圆场。
    我说了一句悖论：“雄辩总能战胜科学。”在场的工作人员被逗笑了。
    鱼宝宝玩着那个被刺穿的铜鼓，它一点儿没留意我们的话可能决定它族群的命运。它咿咿呀呀，迪呜迪呜的同铜鼓说话，似乎在向铜鼓道歉，说自己弄坏了它。当然，那些都是我脑补，我像听鸟语一样听不懂人鱼语，假如人鱼有语言的话。但，似乎它只能发出些没有意义，又或者表现情绪的迪呜声。这可真糟透了！
    最后由D教授拍板，“我考虑几天吧，最多不超过一个月，毕竟这件事太大了！”博士也赞同她的看法。
    “这几天……我们去玩玩吧。”我对宝宝鱼说，“叔叔不是答应了吗？要带你逛街——首先，得让你熟悉人类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