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望雪之都 第二十一章 八尾妖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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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有幸收到妖精的邀请函来到这个夜市,就会在这条街上的某座三层楼建筑前看见一个神情恍惚的女孩,安安静静穿着西式长裙,像个漂亮的洋娃娃,接着你会看见这个女孩忽然一个激灵,转过身对着木楼的雕花大门破口大骂,附带砸门踢门各种凶猛剽悍的攻击性动作,然后你忽然就会发现先前自己真是脑子抽风了,怎么会觉得这是洋娃娃呢?
最后,我要告诉你,那个瞬间哥斯拉化的“洋娃娃”就是我,姬墨染姬大小姐。
至于我发怒的原因很简单,因为我被路惘川那个浑球耍了!
那条木梯的尽头就是这扇雕花大门,而门外就是无穷的长街,什么秘密收藏,都是扯淡!那家伙根本就是想赶我走!于是在大脑当机了五秒后,我迅速转身冲着那扇木门就是几脚。
“嘭——嘭——嘭——”
“路惘川!你这个缩头乌龟!王八蛋!有胆子你就给本小姐滚出来——!”我抬腿又往木门上补了几脚,结果那扇看上去明明无比单薄的门居然还是纹丝不动,这让我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刚准备再添几脚,忽然一只手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是那个让我恨的牙痒痒的声音:“墨染,生气多了容易未老先衰啊,息怒息怒。”
息你妹的怒!敢耍我,就要做好死的觉悟!
我二话不说,转身就是一掌劈下去,结果手举到半空就僵住了,因为路惘川不知何时摘了面具,他换了一身月牙白的长衫,手里拎着一盏八角宫灯,灯光是温暖的橘黄,就像他给人的感觉一样,温暖,是的,这就是让我惊讶的原因,你能想象传说中阴冷的黄泉引路人像太阳那样给人以温暖吗?
“这盏灯笼,”路惘川轻轻晃了晃手里的宫灯,橘黄色的光芒摇曳,模糊了他的面孔,有一种说不出的神秘感,“里面填充的原料是夕阳的余晖,拎着它在阴间行走就不会迷路,挂在家里的话就可以辟邪,算我送给你的礼物,嗯?”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宫灯,声音有些闷闷不乐:“那你的那些收藏品……”
“以后有时间再看吧,夜市的时限快到了,我必须把你送回介绍人那里。”他抬手在空中画了个蝴蝶图案,然后那个图案居然扇扇翅膀,活了,慢慢悠悠地朝某个方向飞去。
“走吧,”他如是说,刚走了几步却又顿住,脸上扬起一抹看好戏的微笑,“嗯?看来那位介绍人身上即将发生些有趣的事情啊……”
“咦?”我深感莫名其妙,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是一个身着金色华服、长发……拖地的女子,而那女子的目标显然就是前方不远处的……唐煜,他正站在一家点着两盏白色灯笼的制衣店门前,手里拎着一个半透明的精致的小盒子,由于距离的关系,看不清盒子里装的什么。
见路惘川放轻了脚步,我也跟着鬼鬼祟祟起来,八卦之心人皆有之啊,之前围在唐煜身边的尽是些雄性动物,和谢流云的桃花不断不同,我从没有听谁提起过唐煜的八卦,所以这次看见一个女子,暂且不管她是美是丑,总之她是女的,而且还有预谋地接近唐煜,让我不得不好奇这两个人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又或者即将发生些什么?
虽然已经知道了女子的目标就是唐煜,可是当她一面叫着“小姬姬——”一面朝唐煜飞扑过去,紧接着又被唐煜一脚踹开的时候,我还是浑身一僵,呆住了。
你能想象一直淡如清风、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唐煜被人叫“小姬姬”的场景吗?你能想象一个面貌姣好、体态婀娜的美女被人一脚踹飞的场景吗?还有还有,你能想象那美女锲而不舍再次扑上去一个熊抱的场景吗?如果你能想象,那你就能理解我此刻复杂的心情了。
“呵呵,这个世界真是无奇不有啊,你说对不对?墨染。”路惘川摸着下巴,心情颇好的欣赏眼前一出美女变野兽的戏码。
“墨染。”唐煜显然发现了我们,推开美女朝这边走来,等他走近了,我才看清楚那个小盒子里装着两只玲珑剔透的水晶包子。
“哟,小姬姬,这是你新过门的小妹?”美女款款而来,纤纤玉手搭在唐煜肩上,琥珀色的眼瞳上下打量着我,冷冷的,却有一丝显而易见的戏谑,只是……尽管唐煜可能曾经拥有姬姓,但她对唐煜的称谓还是让我接受无能。
“墨染,她是八尾,八尾,她是我妹妹,姬墨染。”唐煜淡淡地道,算是替我们作了简单的介绍。
八尾?我感到有些奇怪,印象里貌似有那么一位妖怪叫九尾,八尾却从没有听说过,但想到对唐煜的承诺,我还是一反常态的打招呼:“姐姐好。”
“嗯,真乖~”八尾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突然放开唐煜扑在我身上,“哎呀,那种明明不情不愿还要努力装乖的模样真是太可爱了!来来来,让姐姐亲一口啊~”紧接着一声响亮的“啵——”让我顶着一个口水印子彻底石化了。
“八尾,别闹了。”唐煜好笑地摇头,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块四四方方的手帕,替我拭去脸上的口水印。
“嗯,味道不错……”美女八尾伸出舌头轻舔红唇,一副回味的表情,“小姬姬,怎么办?我好像看上你可爱的妹妹了。”
唐煜手上的动作明显一僵,声音也冷了下去:“你做梦,别打她的主意。”
咦?怎么这种警惕防备的表情?他们不是朋友吗?
大约是看出了我心里的疑惑,路惘川俯身在我耳边轻声道:“八尾是吃人的狐妖,她缠着你哥是想找机会吃了他,所以被她看上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哦。”
原来……是这样……
我情不自禁地后退一步,悄悄远离八尾,心里瞬间就把美女妖魔化了。
发现了我的小动作,八尾却并没有点破:“小姬姬,我还有些事要忙,就先告辞了,别太想我哦~”说完转身,一袭金色的华服飘转摇曳,袅娜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朦胧的昏黄灯光里,仅仅一个背影,就让人觉得美得窒息。
真不愧是蛊惑人心的狐妖……我如是想。
“看来没我什么事了,那我也告辞好了。”路惘川两手一摊,似乎在遗憾好戏就这么落幕了,作势要走。
“路惘川,”唐煜叫住他,手腕一抖,那方手帕便消失不见了,“下次再跟我玩花样,小心我烧了你的店。”
“是是是。”路惘川哈哈一笑,冲我摆了摆手,便消失在夜色中。
回去的路上,我牵着唐煜的手,第一次发现,他的手似乎总是凉凉的,如果姬子烨是人形空调的话,那么唐煜就相当于人型风扇了吧?
“哥哥,那个……八尾……”我犹犹豫豫的开口,有些忌惮八尾的身份和她独特的胃口。
“她本名叫九尾,是一只活了几千年的老妖怪了,因为死过一次,所以改名叫八尾,”唐煜缓缓开口,“商朝的时候,她曾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妃子。”
“苏妲己?”我试探性的问道。
“嗯,”唐煜轻轻一笑,“墨染觉得她是很可怕的妖怪吗?”
“难道不是吗?”我反问,这位历史上有名的妖妃可是把商朝的天下搅得一团乱啊。
“墨染,有的时候,判断一只妖怪的好坏,不能仅仅依靠别人的看法,你必须有自己的判断,你仔细想想,八尾让你感到恐惧吗?”
我低头想了想,摇头,的确,在知道她真正的身份以前,八尾身上的气息并不让我觉得可怕,而那个和她相比微不足道的茶女,却让我在第一时间感到了深深的恐惧。
“妲己的确是商纣王的爱妃,但仅仅是爱妃而已,纣王的暴虐是他自身骄傲自满改变心性的后果,只不过妲己碰巧在那个时候来到王宫,所以历史会怎么描述就可想而知了,”唐煜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悠远,“古人常常说红颜祸水,那只是在下意识的推卸责任而已,因为他们不知道,当一个人处于制高点后,心性总会产生极大的变化,而到了那个时候,女人就成了理所当然的替罪羔羊。”
“那……那她死过一次是……”
“她爱纣王,所以在那个男人失去一切迷失心性的时候,她愿意和他一起去死,但她忘了自己是妖,因此死而复生,一场大火仅仅让她少了一条尾巴,但纣王因为生前的罪孽,在死亡的那一瞬间就魂飞魄散了。”
“可是她吃人……”
“她只吃恶贯满盈的人,有时候公法并不能保证公平,不是吗?”唐煜笑着说道,但那笑容里分明透着冷意。
我被他的皮笑肉不笑吓出一身冷汗,赶紧转移话题:“哥哥,你说那个路惘川玩花样是什么意思?”
“他改变了进入夜市的通道,所以我进来后没有找到你。”唐煜在一家卖扇子的店铺前停下,此时店铺已经关门,店铺大门已经盖上了长木板,木板上有一个红色的莲花印记,唐煜抬手在那个印记上轻叩几下:“开门。”
话音未落,我便觉得眼前的景象扭曲起来,然后无尽的街道不见了,那个巨大的石牌坊显现出来。
“闭上眼睛。”唐煜在我耳边轻声道,而我只是象征性的眨眼,果然,一眨眼的功夫,我们就从那条街道回到了开着空调的客厅,只是当我抬头望向墙上的挂钟时,却再次石化了。
两点四十八分……今天还不是双休日……
“哥哥……已经快三点了。”我小心翼翼的开口。
“嗯,是很晚了。”
“明天我还要上课……”
“嗯。”
“我能不能请假休息……”
“不能,”唐煜笑呵呵地回答,“早上我送你,不用担心迟到。”
意思是说连赖床都别想吗……
我眼前一黑,觉得世界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