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灯影摇晃，半明半亮。
    笔墨已干，洁白的纸张上却只有兄长二字。若雨揉揉眉心，然后盯着烛火发呆。
    问还是不问，站在主子与下属的立场，她不该问；站在多年的情意上，她想问。而她，也只能想想而已。
    废纸篓中新添一团纸，烛灯还在摇晃，半明半亮的屋中已无一人，而天际，隐约泛白。
    “昨日不是才去过王府？”柔情似水的黑眸中沉淀着一抹寒冰，可惜屋中唯一能看到他表情的人低头整理着他的衣襟。
    “今日拜见的不是齐王妃，而是拜见金玉公主，若是没有意外的话，稍后会去齐王府拜会君小姐。”顾氏揽着他的腰仰头，看着他俊朗如月的面容眼中写着痴迷与迷恋。
    是了，那位也在王府。顾安笑意更深了，点了点她的鼻尖身子一转，宽袖拂过雪白的手背，如同蜻蜓点水一样稍纵即逝。
    “还没放弃？小心讨好不成反而得罪人。”
    “王妃指的路确实不好走，妾身也只是尽人事无愧于心罢了。王妃和君小姐，也只是看似好相与的人，性格直率的华夫人怕是一点赢面都没有。都说红颜祸水，妾身却觉得蓝颜更祸水。”
    袖子滑过手背的瞬间，她有股想抓住的冲动，好似她现在不抓走就再也没有机会。还未想明白是什么机会，便迷失在对方春风一样的微笑中。
    “原来在夫人心中，为夫也是这祸水之一啊。”
    “哎？呀！不是啊，夫君你听我说啊……”
    丫鬟们看着紧追着大人的夫人一副讨好的模样，都不约而同的笑了。夫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活泼，大人还是那样的明明眼中都盛不住笑意了还装模作样的板着脸，就像拿着麻辣小鱼干逗小猫一样的逗夫人。
    “夫人，若在王妃和君小姐间选择一人交好，你选谁？”
    “自然是……”
    “别急着选择，更别因为为夫而选择。”
    顾氏不是多聪明的人，原本以为在见到君涟漪时会有答案，没想到更难以抉择。
    君涟漪提起茶壶，茶汤以高山流水之姿落入杯中，却无一滴洒出。将茶杯推到顾氏面前道：“夫人应该不会只是来送帖子，有什么话直说无妨。”
    一旁看似赏花的金玉公主段秋玉悄悄竖起耳朵，眼中却是除了红白相间的茶花外再无其它。
    “君小姐直率，妾身也就不绕圈了，若是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顾氏言辞婉转，即使是让人为难的话听者也不会觉得不舒服。
    段秋玉惊觉不对时，再阻止已是来不及，在她们身旁坐下，有些忐忑不安的看着君涟漪。
    “涟漪，你先别生气，孩子的事你听我稍后解释。”说罢，她不悦的看向顾氏，暗自咬牙。看着挺聪明的人，没想到却是个戳心窝的。
    顾氏心中早有准备，脸上依旧从容，耐心的等待着君涟漪的答复。
    “其实夫人这番话对王妃说更合适。涟漪只是客人，不敢管主人家的事。”
    这是拒绝了，顾氏笑容有些牵强，还欲再试一试。
    “王妃和华夫人在王爷心中的分量不及君小姐十分之一，您说什么王爷都能听进去，华夫人有错，但她痛失孩子已经得到了惩罚，难道还要夺取她为母的机会？”
    君涟漪无意识的抚着腰腹，淡然的道：“王妃对于王爷，可不像夫人您想的那样言轻。涟漪有句话想问夫人，您是怎么知晓涟漪在此地的？”
    顾氏本欲说出的答案在脑海中浮现清晨夫君的问话时顿住，此时回想起来他当时处于半明半暗中的面孔，一半阳光明媚，一半晦暗莫名。她心中陡然升起一种诡异的感觉，这种感觉让那个答案沉于心底。
    “君小姐进府的那日，妾身和夫君刚到陵越城，刚巧就看到了。”她说的不算假话，那一日她们乘坐的马车就远远的停在街巷口，她当时的位置看不到什么，但夫君说是齐王和他请的女客，当时她还在想会是什么样的女客得齐王亲自迎接，直到昨天才有了答案。
    她突然想起夫君当时的神奇，他脸上挂着抹意味深刻的笑，像极了今早他问那句话时的表情。
    此时段秋玉身边的丫鬟低头在她身边低语，段秋玉眼中闪过一抹狐疑。
    “夫人所说之事，涟漪……”君涟漪的手突然被段秋玉拉住。
    “顾夫人，涟漪，王府今日不同往日，后院之事不是我们说了算，而是王妃。华夫人的身体拖不得，不如一同前去锦色春秋说情？”
    话方落，段秋玉拉起君涟漪，等待顾氏起身。
    再一次来到锦色春秋，顾氏已经没了昨日轻松快意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