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暖色调的屋子里燃着味道沉厚的龙涎香，金色帷幔上映着月光透过木窗洒下的暗色剪影，诺大的殿内此刻没有一位婢女，隐隐可听见细微的翻阅奏折的声音。
    萧湛脚步放轻，向里间走去。
    当他看见那端坐在龙案前的人时，轻声地喊了句：“父皇。”
    那人没理会他，自顾自地批阅着奏折，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待萧湛苦着脸等那人将手头奏折看完，便听那人头未抬，冷声道：“跪下。”
    萧湛听闻，皱着眉头立马跪了下去，嘴里愧疚道：“父皇，对不起，儿臣食言了。”
    那人终于缓缓抬起头，神色平静地看着萧湛，说道：“你还知道回来？”
    萧湛硬着头皮回道：“师父说，时机未到。”
    没想到萧宸直接将手中奏折劈头盖脸地往萧湛一扔，嘴里呵斥：“师父师父，你师父要是叫你去死你去不去，你师父叫你把这个国家拱手让人你干不干？！”
    萧湛把头低得更低了，不敢再回答，只是将地上的东西细数捡起。
    萧宸冷脸看着他的动作，见他那一声不吭任君发落的样子，心里好像好受了那么一点儿。
    “你过来。”萧宸唤道。
    萧湛站起来，走到他跟前，将奏折轻轻地放在案桌上，说道：“父皇你别气了，儿臣这不是回来了么。”
    萧宸轻哼一声，不冷不热地回道：“朕还以为你要等朕死的时候才回来呢！”
    萧湛脸色一变，沉重地说道：“父皇，您别这样说。”这个话题对于萧湛来说太过沉重，他不想让曾经发生的事情再次发生在父皇身上，他一定会好好保护父皇的。
    “哼！”萧宸冷哼一声，不再提此事，接着问道，“我听你皇叔说前几年你在边关，不知道你在那边都学了些什么？”
    萧湛一愣，没想到萧冽会像父皇提起自己，便回答：“儿臣在边关待了八年，学了一身武艺还有坚韧的心性。”
    萧宸点点头，站起身来细细打量了萧湛一遍，说道：“确实长高了不少，不再像以前那样是小小的一团。”
    萧湛无话可说，只得讪笑。
    “湛儿今年十四了吧。”像是想到什么，萧宸问道。
    萧湛点头回答：“是的。”
    萧宸闻言摸了摸下巴，说道：“是快到纳妃的年纪了，在外面可曾瞧上哪家姑娘？”
    萧湛一惊，硬着头发回答：“不曾。”他瞧上的可不是姑娘啊！
    萧宸了然点头，就当萧湛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时，便听萧宸又道：“那你在这些时日便可以留意一下，实在没有看对眼的就来个选秀算了。等明年你到了十五，便可将其纳入东宫之中。”
    萧湛听后面色一紧，急忙说道：“父皇，儿臣还不想纳妃。”
    萧宸听后眉头一皱，不悦道：“到了年龄就改娶妻生子，何况你还是太子了，就算你不想要，也总会有人向你身上塞人。”
    “可是父皇……”
    萧湛话还未落，便听萧宸道：“没有可是，你自己看着办吧，你早晚得纳妃。”
    萧湛立刻泄了气，对着父皇他永远学不会反驳，他永远忘不了自己柔弱的幼时是谁给了自己最真挚的温暖。
    其实他想说，可是父皇我有喜欢的人了，只是不能娶。
    奈何他没有勇气说第二遍，他不想父皇失望和伤心。
    ……
    萧湛内心复杂地出了父皇寝宫，他直接去了练非云的留仙居。他站在房门在，踌躇不前，犹豫着进去后该怎么说。头一次，萧湛在师父面前感到了为难。
    “站在门外干什么？你何时变得这般扭捏了？”萧湛一惊，因为里面正传来练非云的声音。师父已经知道他来了。
    萧湛抿了抿嘴，走了进去。
    练非云如以前一样，安静地坐在椅上，手里拿着笔，在纸上画着什么。
    萧湛问道：“师父在画什么？”
    练非云头未抬，回答：“你。”
    萧湛一愣，凑近一看，发现一个灵巧孩童跃然纸上，孩童穿着旧衣，蜷缩在一颗大树下，周围环境非常朦胧虚化，所以看不清身在何处。只是这个场景萧湛感觉极其眼熟，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出是在哪里见过。
    “干嘛要画我小的时候？”萧湛问。
    练非云依旧未抬头，直接答：“你小时候比较可爱。”
    萧湛一笑，问道：“我现在难道就不可爱了？”
    练非云却放下笔，看着他说道：“长大了，想的事情就多了，便不会再像曾经那般可爱了。”
    萧湛沉吟，他当然听出师父意有所指，只是无从反驳。
    “师父，父皇叫我纳妃。”萧湛不想隐瞒练非云，便直接对他说了实话。毕竟就算他不说，师父也会知道。
    “你想吗？”练非云淡淡地问。
    “我当然不想。”萧湛想也没想直接答道。
    “那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练非云说道，但之后再加了一句，“别让为师失望。”
    萧湛点头回答：“湛儿明白。”
    之后萧湛便回到自己殿内处理事情，顺便还找到了流光。
    暮色之中，月光透过木窗洒在留仙居的桌子上，清冷夜风一吹，便扬起了桌上书画一角，只见画上孩童臂弯处一只白色小狐正煜煜生辉。
    第二卷开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