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27岭南之行(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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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眼望去,却见一队身穿军甲、排列整齐的士兵沿街而过。
“你还真是蠢啊。先不说你是个在逃要犯,便是一个普通百姓,谁人见着这等仗势欺人之徒,不立时躲开?躲避尚且不及,哪里还有如你一般送上门去的?”乔熙嗤了一声,低声解释道。
耿云天暗暗点头,心道:“现下世道混乱,到处都是官匪兵匪,比之绿林中打家劫舍的亡命之徒更甚百倍。义父曾与我读过一首诗,‘平陵东,松柏桐,不知何人劫义公。劫义公,在高堂下,交钱百万两走马。两走马,亦诚难,顾见追吏心中恻。心中恻,血出漉,归告我家卖黄犊。’”
乔熙挑了挑眉,即笑道:“你这呆子怎么到处乱跑,难道想到衙门自首?”
耿云天一愣,抬头望去,却见前方不远处伫立着一座高大巍峨的官府衙门,卷飞上翘的檐下挂着一个黑字金底的红木牌匾,上书四个大字:明镜高悬。朱红大门之前站着两个蓝衣护卫,满面横肉,威风凛凛,让人望而生畏。
“嘿嘿,明日咱们便到此地报到,想来有趣得紧。”乔熙勾了勾唇,深深地望了衙门两眼,随后从怀中掏出两块铜制牌子,拿出一块递给了耿云天,笑道:“嘿嘿,从今往后,你便叫做张小宝了。”
耿云天伸手接过,只见牌子上刻着三个字“张小宝”,但他只认识中间的一个“小”字。他虽不知乔熙从哪里弄得这些东西,但知道乔熙向来神出鬼没,乔家又是财大气粗,想来弄这些东西出来是易如反掌,于是没有多问。
耿云天低头塞好牌子,再抬头时,却见眼前已经换了个人,浓生得是眉大眼,塌鼻大嘴,黑面有须,哪里还有那个俊美潇洒的乔家公子?他心中一惊,忙向那人身后瞧去,谁知,却连乔熙的影子都没瞧见。
“乔公子,你在哪儿?乔公子……”
正待四处张望,忽听那人笑道:“嘿嘿,说你傻,你还当真辱没这个‘傻’字,分明是蠢不可及,愚不能想。我一直都在这里,却用得着你左右寻找么?还愣着干么,还不赶紧戴上试试?”说罢,自襟内拿出一个面具。
说话声音正是乔熙。可是只眨眼间的工夫,乔熙怎么却变了个样子?
正自疑惑不解,忽见那人从怀中拿出一个物事,笑道:“还愣着干么?还不戴上试试?”
耿云天迟疑地接过那件物事,摸在手中,与人皮无异,待看清之后,方才啊的一声叫了出来,那物事不是别的,却是一张活灵活现的面皮!
耿云天大惊之下,手便一松,那面皮便向下掉去。乔熙眼尖手快,微一弯腰伸臂,那面皮便牢牢接在手中,笑道:“怎么,不满意自己的相貌?这张脸可比你自己那张英俊许多,再也找不到比这个更好的了。不然咱俩换一下也好。”
再细细瞧去,耿云天这张脸皮果然比乔熙的那张要英俊一些,虽说不上有多俊美,但起码是五官周正,面白无须,当真是要顺眼许多。
耿云天见面皮触手与真人无异,心中登时一阵难受,皱眉道:“这是什么材质做的?怎的与真人一般无二?”
乔熙面有得色,笑道:“哎,多说也是无益,你只要别给我添乱便好。”
耿云天将手一伸,摇摇头道:“你若不说,我便不戴。你别跟我说,这是从真人身上挖下来的。”想到面皮上似乎还带着血迹,耿云天心中便一阵阵难受,眉头皱得更紧。
乔熙一听,不由怒上心头,阴森森道:“怎么,你还看不上眼了?告诉你,这便是真人的面皮做的,否则哪里能够如此相像?戴不戴随你,我也懒得理了,便让你自生自灭罢。”说完,扭头便走。
少顷,忽觉肩上一沉,乔熙下意识反手一搭,随即用力向后一拧,待听得一声大叫,不禁心中一惊,道:“怎么是你?你怎么又跟上来了?”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戴着假面的耿云天。
耿云天揉了揉酸痛的手臂,道:“义父说,有人是刀子嘴豆腐心,有人则是笑面虎蛇蝎心。想来你便是前者,当你越是生气,越是表明你是在说真话。而当你越是冷静,反倒是你在说假话骗人。”
乔熙不置可否,挑了挑眉,大步向客栈方向走去。
耿云天犹豫片刻,跟了上去。两人也没言声,各自回房去了。
翌日辰时,乔熙要了饭菜。耿云天紧随其后,下了楼来,坐了。“乔……”
乔熙勾了勾唇,低声笑道:“看清楚了,我可是你的大哥——张大宝。”
耿云天愣了一下,倏地反应过来,现下他也已改头换面,叫做张小宝了。
饭罢,两人直奔衙门。一行十人辞别府衙大人,径向岭南王府出发。
其时正值乱世,兵荒马乱,民不聊生。一些是官逼民反,走投无路之下做起了这没本的买卖,甚至专门打劫官饷皇杠,实是胆大之极。是以,一行十人不敢大张旗鼓,只做一般商旅打扮。
出了县城,又走了约莫有十里地,进入了长叶山。
长叶山三雄在岭南算的是一号人物,焦大志登时警醒起来,对着众人低声说道:“路过此处之时当小心谨慎。过了这山,便没什么难处了。大家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若是坏了事情,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谁知,话音未落,便听一人大声笑道:“嘿嘿,看来你还不算孤陋寡闻,晓得这长叶山上还有你齐彪、王安达两位爷爷。你快些把东西奉上,全做是孝敬两位爷爷啦。否则,要你立时见了阎王!”
众人心中一惊,抬头瞧去,却见前方林间的高石上立着两个大汉。
耿云天心头一跳,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劫掠过他的齐彪、王安达两人。
焦大志双眉一皱,冷笑道:“顾尘风被老道一掌打死,你两个死里逃生,现下又想东山再起么?哼,你们劫掠朝廷要犯,本帅还未跟你等算账,今日反倒找上门来。也罢,今日便新仇旧恨一起了结了罢。”
齐彪仰天打了个哈哈,笑道:“正合我意,咱们手脚上见真章罢。”说着,手上已然多了一杆莽龙银枪。
原来那日,耿云天二人趁机走脱之后,黄眉老道重又找上了长叶山三雄。愤怒之下,打死了黑衣人顾尘风。齐彪二人不敌,仓皇出逃,将顾尘风掩埋。今日见了焦大志一行,便想出出心中这口恶气,聊做慰藉。
王安达冷笑一声,亮出两柄宣花板斧,道一声:“请了。”
“镖在人在,镖亡人亡。若是有人不出力气,只得到阎王殿走一遭啦!”
众人闻言,道一声是,拿出手中兵刃,决意与齐彪二人一决雌雄。
王安达冷笑一声,暴喝一声,道:“嘿嘿,慢说是十个了,便是再来百八十个,也是枉然,不过是平白送了性命罢了!嘿嘿,哪个不要命的,罩爷爷的家伙罢。”说着,抡起两柄宣花斧,直奔焦大志而来。
焦大志见状,赶忙抽出腰间双刀,顺势迎上,只听乒乓两声巨响,便是两道火花闪现。焦大志双眉一凛,大喝一声,道:“兄弟们,保护好镖,都给我上!”随即便听噼啪叮咚之声大作,一时间乱作一团。
耿云天心下激动,血上脸膛,胸中一股豪气冲天而起,于是拔出腰间长剑,径向王安达冲去。不过,他缺少打斗经验,又不知内力如何运作,十次中倒有八九次帮了王安达的忙,只气得焦大志吹胡子瞪眼。
乔熙在旁冷眼观看,见两堆人打得火热,只觉好笑之极。偶一瞥眼,却见齐彪来到马车前方。原来,齐彪两人已经商量妥当,王安达负责引开众人,齐彪则趁人不备将马车偷走,随后王安达两人再行会合。
乔熙挑了挑眉,略一细想,早已明白过来,当下不再迟疑,抽出腰间长剑,直奔齐彪背心刺去。他虽无意保护礼物,但心知若是不能平安送达,自己便不能顺利进入岭南王府,于是舞动长剑,奋勇而上。
齐彪心中一凛,反手挥出莽龙银枪,只听丁一声响,齐彪只觉手臂发麻,虎口剧痛,不禁心中一惊,手上不敢怠慢,当即从车上跃下,与乔熙战在一处。只见银光闪闪,青芒点点,一时间打得是难舍难分。
正待这时,忽听一个声音笑道:“列位的馈赠,小弟收下了。咱们后会有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