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02可怜春心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0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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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久,少年站了起来,叹一口气,面上一副怅然若失的表情。
    细细瞧去,这少年生的是浓眉大眼,阔脸方额,若是打扮一番,也能看出一丝英武挺拔。不过,少年的肤色略黑,稍显老成,一眼望去,便知是个皮糙肉厚的农家子弟,一身的乡土气息,怎么也遮掩不了。
    却说这少年,姓耿,双字云天,今年一十六岁,就住在柳家庄里。他是个苦命孩子,六岁那年,父母暴亡,却始终查不出死因,当时传为怪事一桩。在乡人的帮助下,耿云天将父母埋葬,自此过起了孤儿生活。
    柳长春父女就是这时候搬过来的,就住在耿云天的隔壁,平日里对他十分照拂。耿云天心下感念,不过,他人呆嘴笨,感激的话不会说,于是,日日来这野外,打些新鲜的草料,偷偷喂养柳长春的宝驹追云。
    却说今日晌午,耿云天像往常一般,来到此地打草,因和风细细,阳光暖煦,不知不觉竟在草丛中睡着了。迷迷糊糊中听到玉儿的歌声,少顷,清醒过来,察觉是柳颜卿主仆二人,赶忙伏在草中,躲了起来。
    原来,耿云天自从见过柳颜卿,脑中便总闪现她的身影,每日打草喂马,也是为了远远地瞧上柳颜卿一眼。耿云天觉得,纵是为柳颜卿死了,也是值得。不过,此时他满身是草,狼狈万分,实是不愿让她瞧见。
    谁知,过不多时,柳长春来了。听到父女俩的对话,耿云天心下暗暗自责,忖道:“真真该死,险些忘了今日是爹妈的忌日。”偷眼瞧一下柳颜卿,心中一动,寻思道:“还是先将马儿喂好,再去坟上祭拜。”
    想到此处,耿云天竖起双耳,静听柳颜卿主仆二人的对话。谁知,却听得柳颜卿大婚在即的消息,不由得一阵发蒙。右手不自觉地用力,却是忘了镰刀还握在掌心。镰刃嵌入肉中,鲜血便顺着镰刃缓缓滑落。
    不过,耿云天没有觉出一丝疼痛。待听得滴答之响,方才渐渐清醒过来,低头一瞧,不禁吓了一跳,只见右掌鲜血淋漓,红色的血水汩汩而出。此时,一股剧烈的疼痛,混合着凄苦绝望,慢慢地渗入耿云天心里。
    待主仆二人去得远了,耿云天慢慢地坐起身子,将镰刀拿了出来。只见伤口横跨掌心,深可见骨,再深一分,怕这右手便要废了。耿云天心中苦笑,喃喃道:“柳小姐与我一起,岂非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不说乔家堡家大业大,是岭南首屈一指的富贵之家。单说‘醉舞风流’乔熙乔公子却也是大名鼎鼎,武林中的后起之秀,他与柳小姐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儿……”说着,双目一酸,险些儿掉下泪来。
    此时,寒星数点,银月冷清,天色彻底暗下来了。
    柳家庄有的人家已经点上了油灯,发出星星点点的晕黄。听着黑鸦的惨叫,夹杂着几声狗吠,耿云天心中茫然而凄楚。他轻叹口气,弯下腰去,拿起装满青草的竹篮,沿着主仆二人所走的小径,慢慢向前行去。
    一刻钟后,耿云天回到家中。将镰刀解下,挂在墙上,背着竹筐,出了门去。盏茶时分,来到柳家门前。门前伫立着两座石狮,张牙舞爪,威严十分。抬头瞄去,飞檐起翘,木匾高悬,上书两个大字:柳府。
    耿云天紧了紧竹筐,深吸口气上前,握住铜质手环,轻轻向里一推,却是一怔,没成想大门竟已上了锁。平日里大门都是虚掩的,他便趁此时机偷偷潜进府中,来到马厩里,将鲜草喂完后,再偷偷溜出府去。
    谁知,今夜这番变故却是始料未及。
    耿云天是个直性子,又是个驴脾气,不将追云喂好了,总觉得事情没有办妥,仿佛是屙屎屙了一半,说不出的难受别扭。他想了一想,慢慢踱到拐角处,伸出双手,猛地攀上粗壮的桑树枝,奋力向树顶爬去。
    谁知,甫一接触树干,掌心立时渗出血来。耿云天深吸口气,继续向上攀爬。只见他四肢并用,不断蹿动,仿似一只笨重的黑熊,身形甚是难看,不过,倒是见得几分利落干脆。到得树桠间,方才停了下来。
    耿天云舒了口气,目光投向柳府。却说这柳府,占地颇大,其内亭台楼阁,雕梁画柱,假山流水,无一不精。最里首是一座绣楼,乃柳颜卿所居的颜卿阁。楼内点着红烛,放出悠悠的红光,不时有笑声传出。
    突然间,灯光恍惚起来。耿云天擦了擦眼,湿漉漉的,不觉间竟流下泪来。他自嘲一笑,哽咽道:“柳小姐,你以后一定会很快活的,是不是?你不知我有多么……唉,还提这些作甚么,反倒唐突了你……”
    正自说着,忽听树下传来一声嗤笑,阴阳怪气道:“嘿嘿,你这小崽子不睡觉,偷偷摸摸地往柳府跑,却原来是贼偷窥佳人来啦。呸!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么?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瞧瞧自己是一副什么德性!”
    低头一瞧,墙根里倚着一个中年汉子,面上懒洋洋的。但见他衣衫褴褛,头发凌乱,面皮蜡黄,身材瘦弱,仿似生着重病一般,不过,一双狭长的凤眼却是炯炯有神,清亮透澈。
    耿云天又气又羞,面上一阵白,一阵红。
    中年汉子挑眉望着耿云天,嗤了一声,慢腾腾地站了起来,拍拍衣上的草屑,咧嘴一笑,讽刺道:“你还趴在树上干么?还不给我赶紧滚下来!莫不成,你还当贼当上瘾了?”
    耿云天双眉紧皱,整张脸涨成一团红云,怒喝道:“楼万里,你放屁!我不过是……不过是……”到得此处,再也说不上来。
    楼万里嗤笑一声,冷声道:“怎么不说啦?你究竟在干么?不是做贼,难不成还是乘凉?”说完,嘲讽地笑了,上前走了两步,捡起地上的一根竹竿,似笑非笑地看着耿云天。
    耿云天心下大怒,瞪了楼万里一眼,喝道:“你到底要作甚么?我做过什么事,惹得你如此欺辱于我?你若是条汉子,便明明白白说地出来,干么藏头缩尾,跟个鼠辈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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