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八章 四大凶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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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了整整三日的天终于开始落雨,倾盆大雨瓢泼般洒落人间,金銮殿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群臣惊慌失措,“护驾”的叫喊声回荡在四隅,让原本就雨声喧天的大殿更是混乱不堪。
“白泽……”
“快走,穷奇要出现了,你轮回九世,即使能对付的了鬼车,但不论如何也打不过穷奇的,快走啊!”说着白泽一把拽过花重明,掀起窗上的珠帘冒雨冲了出去。
只听轰然一声野兽的咆哮响彻天际,电闪雷鸣之中,一个庞然大物正向花重明缓缓走来。
“逐鹿……”
嘶哑的声音从那浸满鲜血的喉咙中喷薄而出,仿佛还带着腐朽的泥土气味。眼看那诡异的身影越靠越近,就在花重明面前不到十步之处停了下来,这样难得的逃跑机会,花重明却突然停下来一动不动,轻轻推开白泽道:“你走吧。”
一道凄厉的闪电划破苍穹,白泽低头看去,只见花重明脚下的地面不知何时刺出一条惨白浮肿的手臂,青黑色的血管在皮肤下若隐若现,指甲缝里积满了乌红的血渍,正死死拽着花重明的脚腕不放。
白泽抽出腰间的短刀砍向那水鬼般狰狞的手臂,却被花重明一把拦住:“没用的,别白费力气了,他的目标是我,我逃不掉。”说着他伸手指向那庞然大物脚下的巨石,借着一道刺眼的电光,白泽可以看清那不是什么石块,是一条条交缠在一起的手臂,指缝间干涸的血迹被雨水冲开,流淌在地面,渐渐汇成一条腥臭四溢的红河。
站在尸块之上的穷奇跳了下来,几乎贴上花重明的脸,骤雨将他身上蓑衣般纤长的毛发浸湿,紧紧贴在矫健的身躯之上,肩上两道羽翼直冲云天。方才花重明还只当他是只长翅膀的大老虎,可凑近一看,那暗红色的鬼脸却如腐肉一般狰狞扭曲,獠牙从下颚呲出,几乎伸到墨绿色闪着幽光的巨眼之前,让人看着心惊胆战。
“逐鹿……你就是逐鹿?”
花重明缓缓将手放在穷奇还在滴血的獠牙之上,冰冷的触感从五指一直传到心间,竟让他一点点冷静下来:“九百年了,你居然一点都没变。”
穷奇大惊失色,不禁往后退了一步,但又突然看出他眼中完全没有逐鹿的桀骜不驯,这才发觉自己被一个不过二十多岁的凡人耍了,穷奇恼羞成怒,挥起利爪向花重明扑来。
白泽早已乱了方寸,挥刀斩断地上那截浮肿的手臂,刚想拉花重明逃开,却被一股强大的气流冲了出去,狠狠撞在雕花的石柱之上。
“重明……”
骤然一道火光划破晦暗的冷雨,野兽嘶哑的怒吼回荡在天地之间,穷奇定睛一看,只见那火光之中冲出一只咆哮的麒麟,利爪如风直直向他挥来。
见这么两只庞然大物在雨中肉搏,宫里的太监丫头一个个吓得面色惨白,杵在原地挪不出半步,纷纷被突然刺出的手臂拽下地面,惨叫声顿时比雷雨还要响亮。
“重明,快走!梼杌觉醒了,快走啊!”白泽的声音很快被骤雨吞没,穷奇的邪火与麒麟烈焰汇成一道屏障,将他远远隔在障外,半步也靠近不得。偏偏这时地面裂开一道长缝,狂风呼啸之中,一道青色的闪电骤然从麒麟面前划过,只听一声哀嚎响彻天地,麒麟角应声而断,伴着狰狞的烈焰直甩在白泽面前。
完了完了,九百年前的噩梦又重新降落人间。
白泽脚下一软跌坐在地,身上的伤口还在不住的滴血,顺着地面的裂缝缓缓了下去。
那裂缝仿佛是张嗜血的巨口一般,竟狠狠将白泽受伤的手臂吸了进去,伤口被撕扯的更大,鲜血喷薄而出,坠入黢黑的泥土便没了踪影,地下寄居的活物渐渐燥动起来,更加贪婪的将獠牙刺进白泽手上的血管,似乎要将他身上所有的血吸得一滴不剩。
“饕餮……”白泽拼命将手抽了回来,顾不得管那凛然的伤痕,起身就要朝邪火蔓延的屏障跑去,谁知刚跑了两步,面前便出现一团腐肉般的怪物,一张没有五官的怪脸死死贴着白泽,让他几乎没有喘息的余地。
是混沌,四大凶兽都觉醒了,那当年被逐鹿封印的其他怪物也一定即将登临。
“白泽,合作吧,逐鹿的灵力可以分给你一些。”
梼杌铁青色的长毛被麒麟血染的殷红,他缓缓从火墙中走了过来,丑陋的人面似乎是在笑:“只有你知道他的弱点。”
“他是我的人,就算死也要死在我一个人手里,你们算什么东西?”
梼杌狰狞的面孔扭曲成一团,他仰天长啸一声,挥起利爪就向白泽袭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火墙中骤然冲出一个鲜红的身影,狠狠将他扑倒在地,用仅剩的一只麒麟角挑起白泽甩上自己后背,回头冲穷追不舍的穷奇咆哮一声,便以风一般的速度消失在了雨幕中。
花重明已经体力不支,四周却还被各种凶横残暴的怪物包围的严严实实,麒麟血溅在地上,更是刺激了更多沉眠的恶兽。
“这样下去怎么也打不完的,白泽,你喊他们的名字。”
“没用的,他们修为太高,即使被知道了名字也不会听命于我。”
“好歹有用的,快喊啊!”
白泽紧紧抓住麒麟角,扯着嗓子喊了出来:“禺疆,祸斗,九婴,游光,飞廉……”
也不知这样逃了多久,两人终于逃到了绝路,眼前是悬崖,身后是张牙舞爪的恶兽,花重明心一横,回头看了眼白泽,血肉模糊的一张脸好像是在笑:“其实认识你挺好的。”
“喂……喂你想干吗?”
眼看那正张着血盆大口的饕餮就要追到跟前,麒麟纵身一跃跳了悬崖。
山风呼呼的灌进耳朵,白泽紧紧抓着花重明不敢放手,任那倾盆的暴雨将两人打落深谷。
“抱紧我。”
这是白泽听到花重明说的最后一句话,一刹那千万段过往在他脑海中一一放映,逐鹿的音容笑貌,从第一世到第九世,从苦行僧到打铁匠,从第一次喝下孟婆汤时的肝肠寸断到最后的麻木不仁,一直看着,一直想着,如今终于得到了,却又马上就要失去。
忘川河水就在耳畔清响,但白泽那被神灵抛弃的身躯却永远都无法踏上奈何桥,永远无法转世享受为人最单纯的快乐。
冷,最绝望的冷刺进他每一根骨头,似乎要将他钉在这苍茫的人间,直到与日月同朽。
“白泽?白泽……”
逐鹿,是逐鹿的声音。
白泽微微睁开眼,似乎又看到他那温柔如春的笑靥,“我在哪……”
“我也不知道,悬崖下是一池死水,又腥又臭,我掉进去了,捡回条命,可你被挂在树枝上,我费了好大劲才把你拽下来。”
白泽这才慢慢恢复了意识,四下望了望,这是个生着厚厚青苔的洞穴,花重明在洞里点了火,又支起个架子晾被水打湿的衣服,现在他正和个野人一样,腰间围着一圈树叶,蹲在篝火旁烤什么东西。
看到这一幕,白泽不由嘲笑起他来,但低头看看自己还不如他,连那圈树叶也没有。
“把衣服还我。”
“你要是想感冒,就去穿湿衣裳吧。”
洞外还在下雨,衣服一时半会肯定干不了,白泽抱怨道:“我就是不穿,这里这么冷,我也一定会被冻感冒。”
“我不是生了火吗,你过来烤火啊。”说完花重明还很大方的伸出胳膊:“实在不行,可以求我抱你。”
白泽坚贞不屈的在原地撑了三秒钟,还是弯下腰低眉顺眼挪了过去。
“饿不饿?我刚在洞里捉了几只耗子。”
白泽看了眼火上几只被烤的焦黄焦黄的老鼠,不禁感到一阵恶心,梗过脖子宁死不吃。
“要不这样也行,你砍条胳膊下来,咱们可以当鸡翅烤。”
白泽低头看了眼自己受伤的胳膊,血已经止住了,缠着一层厚厚的布条,一看就是花重明笨手笨脚胡乱包的:“其实……如果当年逐鹿也对我这么好,我会陷的更深。”
“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你就是孔雀精?”
“你知道当年逐鹿为什么会选择利用我吗?”
花重明摇摇头,白泽浅浅一笑说道:“因为他看不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