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卷 鬼医 第二节 针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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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年底,果然,三太奶奶是在冬月十九去世的,葬礼简单而隆重,三太奶奶正好一百岁,生前所惯用的东西,除了那个看“病”用的小箱子留给了我之外,全都陪葬了,而且三太奶奶生前有吩咐,她要炼化火葬,不要土葬!
第二年,我十三岁了,正好上初中,而父亲也因为工作原因,被调到区里的医院任中医科主治医师一职,妈妈也调到药局任中药局方剂,而我和哥哥,则是转学到了区初中学校,一般放学后,我和哥哥基本上都是先去区医院,因为那时候家刚搬迁,我们太小,还不敢用楼房里的煤气,而妈妈更是不放心我们俩,正好,中医科几乎一天都没个病人,所以我和哥哥放学后,就去父亲的科室学习,父亲除了督促我和哥哥的学业之外,还有医术,哥哥在妈妈的中药局里识药,我则跟着父亲看针灸穴位挂图,学习针灸,我记得当时问父亲:“为什么没见过您除了治疗“癔症”之外,几乎都不动针呢?”父亲是这样回答的:“宁舍十副药,不行一根针!”
不过,不久后,我就知道针灸一道,确实奇妙无比!起因就是,同为医生的西医科室,新调来的两个西医医生,据说是名牌医学院毕业的,当时他们上班时,那病人都排满了,后来他们更是大放厥词,说中医科室干开着,都没见有患者,应该取缔,让父亲去给他们做助理医师,那几年正赶上改革开放的大潮,所有的行业突然之间一切都朝“钱”看了。但院长也是中医出身,除了给那俩西医一通狠训,还特地跟父亲说别介意,因为他和父亲其实应该算是师兄弟,当年在医学院里是同一个老师带出来的。
父亲虽然嘴上不说,其实心里也憋气着呢,直到有一天,赶上周六,父亲值班,我就和父亲在他的小办公室里看针灸挂图,外面突然很吵,父亲出去一看,原来是区里的高中举办运动会,可有三个高中生嫌天气太热,吃的冰淇淋多了些,一下子就胃肠感冒了,高烧不退,人也昏迷不醒,父亲的中医科室和急诊科室面对面,父亲一见这仨大孩子都人事不知了,顿时就要过去帮忙,可此时值班的恰恰是那俩西医,说什么等中医的草药汤退烧了,患者也该烧的脑残了!父亲一听就不乐意了,于是打赌,他们用西医的方式退烧,而父亲,用中医的方式,看是西医的快还是中医的快!父亲输了就给他俩当助理医师去,他俩输了以后就别看不起老祖宗传下来的中医!
院长叔叔都惊动了,患者家属一致要求用西医的方案退烧,而只有一个姓杨的孩子,他家是外地的,父母不在身边,所以他就被人们推给我父亲做“实验”了!院长叔叔也挺搞笑的,他竟然拿着一个秒表,和患者家属们一起站在观察室外面(当然,我也和他们在一起),“开始!”按下秒表的瞬间,那俩西医是一通手忙脚乱!什么冰袋敷头、肛门灌肠的,光点滴瓶就挂了三啊!
再看父亲,不慌不忙的掏出一个小针包,那是他贴身的银针针包,一摊开,里面长短粗细的银针一应俱全,父亲选了几根,用酒精棉擦拭干净后,就给那个高中生行针了,连药都没用!
八分钟后,父亲起针,并用酒精给那个高中生擦了擦耳后和前胸,十分钟后,体温计显示体温三十七度!当护士报出体温时,那俩西医还在忙着换冰袋、吸氧呢,院长叔叔率先鼓起了掌声!
这下大家都知道了,中医,不是慢,而是他们就没碰到过急救时的中医!从此那俩小白算是老实了,并且也不动不动就说西医如何如何了,因为父亲治疗的那个高中生,第二天就回学校上课了,而他俩的病人,在医院又住了一个星期才病情稳定,十天后才出院,并且是满手的小针孔,都是扎点滴扎的!
这个小故事让父亲的中医科室顿时爆满,我被迫把学习基地搬迁到了父亲的休息间!虽然父亲是靠针灸之术扬名的,但父亲自那次打赌后,就没再动过银针!都是用汤药给患者治疗的,有人说喝汤药太难熬了,请父亲给他做针灸,父亲告诉他们:“针灸一针一百,你要做我就开方子你去交钱!”,呵呵!父亲用这办法吓退了不少不想喝汤药的病人呢!
直到我十六岁时,院长叔叔带了一对中年夫妇找到父亲,请父亲出手救救那个中年男人!那中年夫妇是靠卖菜维生的外地人,因为要起早上菜,每天都二三点钟就坐车去菜棚扣菜,然后拉回来放市场上卖,两个月前,他们的菜车出了车祸,伤了十个人,幸好没有人死亡,但菜车的主人也仅仅是赔偿了他们的一些医药费,而中年男人的右臂,从此就失去了知觉,变成了独臂,法医鉴定为“三级伤残”,也去北京的大医院看了,专家说治愈的希望渺茫,并且要巨额医疗费用,他们家有三个孩子在上学,上有一对老人要奉养,哪有那么多钱啊?父亲问中年男人:“你现在能不能动动你的右胳膊,看看现在能动弹到什么程度?”
中年男人只是轻轻转了转手腕,就不再动弹了,父亲又给他号了一下脉,告诉他们明天来复诊,听信儿!院长叔叔送走他们后,又回来了,问我父亲:“师兄,怎么样?能有把握吗?”
“你先说,这两口子和你什么关系?”
“唉,他俩是我妹妹的婆家侄子,两口子是实在人,他家前几年闹水灾就跑出来了,后来听说水退了,就又回去一趟,但那的厂子正好裁员,男的就下岗了,女的没工作,听说咱们这儿好赚钱,就来城里打工了,这两年儿刚买了新房,刚过上几天安稳日子,就出了车祸了,这一家老小,都指着镇江那孩子养活呢!”镇江,就是那中年男人的名字,后来我父亲知道他也姓李。
“是挺可怜的,这样吧,你说你开一回口,我也不搏你面子,我只能尽力,要说恢复如初那是不可能了,但恢复个八九成儿,还是可以的,具体要行针多久?我也说不清楚,得看患者的恢复能力。”
“行,只要师兄肯出手帮忙就行!”
待院长叔叔走后,我问父亲:“爸,你不轻易动针的,怎么这回要破例呢?”
“老丫儿啊,”虽然我十六了,可我父亲依旧叫我的昵称:“难得有这种病例,除了看着人家实在是可怜之外,还有,就是让你看看,银针究竟有多大的治疗能力,不光是‘癔症’用的上,在一切疾病领域里,银针几乎都能根治或治疗,你要记得,行针,是为了激发人体的潜能,将潜伏在经脉中的多余的元气激发出来,流通于阻塞的经络里,但激发后,元气也要一段时间才能回流到潜伏之地,一旦在回流期间再有病症发生,就只能靠药物的治疗与滋养了,所以不是急症和久病难医的患者,一般是不能动用针灸之术的。”原来如此啊,怪不得真正的针灸之术,父亲很少施展呢!
在第一个月里,父亲每天都为李叔叔行针,几乎没有间断过,第二个月开始,父亲每隔一星期修针三天,李叔叔的已经宣判死刑的右臂有了轻微的感觉了!不再是用刀划都不疼的手臂了,而是酥酥麻麻的,就感觉像蚂蚁在咬一样,痒痒的,父亲说是经脉正在复苏阶段,第三个月开始,父亲用最长的“三寸针”行针了,可怜的李叔叔说,就像过电一样,那条残废的右胳膊在扎上银针后,自己哆嗦起来没完了!父亲一见大喜,说是经脉还是活的,神经还没有完全压死!直到半年后,李叔叔的右手臂,好了八成,就是不能举直了,剩下的和常人无异了!甚至都能生硬的拽着我父亲,非要去他家吃饭,谢谢我父亲不可!
还有一次是我的小叔叔,得了面部神经麻痹(就是人们常说的‘吊斜风’!),而且是反复发作的,当时父亲将银针扎的小叔叔满头加半身全是,像个全身长倒刺的刺猬猬,因为一连三天的时间,病情急剧恶化,第一天是眼角和嘴角向上歪,第二天就向下了,第三天干脆向两边扯了!小叔叔睡觉都闭不上眼睛!父亲才不得不给他行针,一个星期的时间,小叔叔就恢复原样儿了,只是随后的几年,小叔叔一有病就喝汤药,吃西药他过敏了!父亲说就是因为当时元气抽调的太厉害,小叔叔要缓好几年才行。
这是我平生唯一的两次次见到父亲全力施展针灸之术,父亲行针时认穴之准、下针之快,都留给了我深深的印象,我心里暗暗决定,一定要达到父亲的程度!
我后来之所以能及时制止那些‘上身’了的病人,很大程度上依靠的就是快速行针的技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