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已灯火辉煌，心满意足的两人起身离去，当他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月色中，褚越带着若萱已飞到山头，刚从湛卢剑上下来，若萱坐在断崖上，看着脚下的万家灯火，悠闲的荡着双腿，“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褚越道：“借花献佛。”
    若萱道：“原来他们两个久别重逢是到这里来了，的确很漂亮，陆瑶一定感动的稀里哗啦的。”
    褚越道：“可我有更好看的，你看不看？”
    若萱立即高兴的拍手，“看，怎么不看，在哪里啊？”
    “就在这里……”褚越手指往下轻点，他的指尖忽然汇聚了一点光亮，就像是灯发出来的光亮，然后他几根手指一起动，那些一盏盏油灯的光亮似乎都汇聚到他的指尖，他指挥着空中的光点移动，半空中出现了一张盈盈的笑脸，然后这个笑脸有眉毛有鼻子有眼睛，还有一头美丽的头发，一身飘逸的装束，若萱呆呆的看着自己慢慢的呈现在京城的上空，不由自主的站起了身子，一个由无数灯火描绘出的若萱站在天幕下，盈盈而笑。
    一张杀尽妖魔的手汇聚了不知多么强大的灵力的手，竟然用来讨她这个小姑娘的欢心，若萱泪盈于睫，嚷嚷道：“孟寻要是知道你的惊喜比他的好看，一定会气死的。”
    褚越笑了笑，问：“喜欢吗？”
    若萱用力的点着头，转身看向他，伸手不由自主的摸上他的眉眼，“你是褚越啊，褚大侠啊，你怎么会看上我这么个爱管闲事又贪生怕死甚至没什么本事的小姑娘的呢？我还是有些迷糊啊，我想的通自己为什么喜欢你，可想不通你为什么喜欢我！”
    褚越认真的看着她，伸手将她搁在脸上的手拉下牢牢握住，说：“我的这只手，认识你前只会杀妖怪，可现在会描绘你的画像！”
    若萱似懂非懂，“你不觉得浪费了吗？”
    褚越笑着摇了摇头，“绿玉是我唯一放过的妖，你是我唯一牵过的手。”
    若萱看着他，忽然就觉得甜到了心里，今夜星光正好，山风送香，一切都那么让人沉醉，若萱踮起脚尖，吻了他，褚越身子震了震，低头深深的吻住了她，舌尖描摹过她的唇型，探入了她的口中，若萱神思迷乱，只觉得他入侵的越来越深，若萱只能攀附着他，害怕自己没了力气，良久，他松开她，低头深深的看着她，周围都是他的气息，若萱有些窘迫羞涩，不知道这样的情景说什么才好，两人静了一会儿，若萱突然溜走，笑着跑走：“对了，我要告诉陆师弟，他妹妹找到啦。”
    褚越看着她的身影，目光清如明月，柔和似水。
    青锋上，四季交替，雨雪无常，就像是人心，也许前一刻还是乌云密布，下一刻，已是晴空万里。
    今日是个万里晴好的天气，若萱站在云桥之上，俯瞰着脚下清晰的白河之水，却没有往前再走一步。
    “为什么来这里？”褚越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
    若萱看着青锋最高的云桥之端，目光幽幽，道：“难道说青锋白首之约的古谚真的从来不作数么？祖师黎彦和青狐女走过云桥，却没有白首到老，大师兄和沐七也走过云桥，但是一样没有好的下场。我在想，这句古谚到底是祝愿还是诅咒，为什么一点都不灵验呢？”
    褚越走上前来，牵住了她的手，迎着她探寻的目光，道：“时间过了千百年，再老的古谚都会有缺失，当年黎彦和狐女到底如何，我们谁也不知道。不是每一对恋人走过云桥都无法相守到老。你来这里，是不是想做什么？”
    若萱点点头，目光中带着光：“我很小的时候就来青锋了，入了师父门下后，便再也没有下过山。自然对青锋的古谚深信不疑，我一直在想，如果有一天，我有了喜欢的人，一定要和他来走一次云桥。”渐渐的，她的目光暗淡了下去，“可是现在我却不敢走了。”
    褚越执起她的手，往前踏了一步，若萱急忙拽住他，褚越回头笑道：“走到云桥之端，才能看得更真切不是么？还记得杜衡说过一句话，倒叫我佩服，他说‘即使你不是我的白头偕老，我也要牵着你的手走过云桥。’何况，我们的命运并不是靠这座桥来证明的，听你说过，云桥是黎晏所造，它即使人造的，便不是什么神物，有的不过是人们对它的期许，想必当时，他和狐女携手站在云桥上时，心里必是甜蜜的，即使不能相守到老，也不会有所遗憾。我们今日走过云桥，也算是让它当个见证，既然是你从小的心愿，我们何不完成它？”
    听了这番话，若萱的心总算是开朗，两人牵着手，一步一步走过了云桥，站在水中的白石之上，青锋的美景尽收眼底，即使是看过千万遍的景色，此刻也依然是醉人的风光。
    “褚大哥，你回去穹宇的时候要想我，想见我的时候，就去霜林谷，师父答应过我，我不必时时待在青锋，我大部分时间都会在霜林谷帮慕橙她们。有时候会自己出去转转，但我不论去哪里都会告诉慕橙的。褚大哥……”
    若萱眉间隐隐有些担忧。
    褚越都了然，道：“放心，青锋和各仙派的约定我都知晓。一定会有法子的，对于修仙之道我并不热衷，当初投入穹宇派不过也是为了替父母报仇，至于之后种种，也许是因天赋所致，时日尚多，我且还有未完成的事，若萱，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我会时常去霜林谷。”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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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月，一场大雪过后的第一缕阳光洒下了这片雪地，白梅落在地上也被隐去了身形。
    梅花树下的积雪里探出了一个肮脏的脑袋，他的眼神就像是雪山上最寒冷的冰块透着绝冷的寒光，厌烦地看了一眼头顶上的阳光。那太过明亮的光线打扰了他的梦，暖暖的阳光也照不化他心里的寒冰，也许只有逃到梦里才能找到心的片刻宁静。
    似乎有一声叹息从他口中传出，细听时又飘渺无影。他听着肚子里发出的咕咕声，苦笑一下，随即重重地捶打自己的肚子，暗恨自己的没用，却依然要去找些吃的。抬眼望着远处的城门，他双手用力撑着地，将断了的两条腿拖出积雪，慢慢地爬出梅林，向城门而去。
    泗峽城里的商铺已经开了大半，再过一小刻，街上便会挤满了人。
    男子拖着残废的身子，继续在街上爬行，不时有包子的香味飘进他的鼻子，引诱着他向香味的源头爬去。
    三重高的蒸笼正冒着热腾腾的白汽，四十几岁的中年男子正站在蒸笼后忙碌着，为开张做着最后的准备，一瞥眼间却见蒸笼下伸出了一只黑手，吓了一大跳，想起昨夜在二麻子那里听得的一个鬼故事，至今还心有余悸，这天还未大亮，该不会自己这么倒霉吧，就碰到了一个？大着胆子走了过去，却见一个瘸腿男子满身的泥泞，向上伸着手，显然是想拿包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回屋大着擀面的大棒朝着男子身上打下，将他一脚踢到了街中央。
    男子忍着疼痛，拖着伤腿爬到了对面街沿上躺下，想来今日是要不到吃食了，他仰着头绝望地看着街廊上雕花的彩绘，等着死亡的来临，闻着屋子里发出的阵阵脂粉香味。
    “又臭又脏的叫花子！要死滚远点儿，别挡了我家连思姑娘的轿子！”一声尖利的叫骂突然响起，惊动了街沿上等死的人。
    他勉力转过头去，只看见了一双花哨的绣鞋，以及她身后华丽的软轿。绣鞋的主人还在不停地叫骂，是个尖酸的丫头。
    “算了小红，打发他一个包子，让他走吧！”轿子里的声音又软又媚。轿帘掀开，伴着令人浑身酥麻的香味，女子的身影一闪而过，避开了地上的人进了屋子。
    他只看见了那淡紫的裙摆进了楼，就被人扔了一个包子在身上。他拾起身上的包子抬头看见小红“哼”了一声也进了楼。这时满街的铺面大开，唯独这间门窗紧闭，到底是个什么所在？他艰难地挪动身子到了街上，抬头看去，却是“红翠坊”三字。
    冷笑一声，原来是一家妓院，每日里做着迎来送往之事，夜里才是开张之时，白天自是大门紧闭。手里的包子又香又大，发出致命的诱惑，虽是妓女所赠，再不耻，他也张口大吃，两三口便吃了个干净。转过身子向另一条更繁华的街道爬去，那一点东西怎够饿了几天的他果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