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石上•;玉芝 Chapter 30 云桥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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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芷就站在长廊的壁阴处,前方有一双身影慢慢靠近,女子广袖素裙,鬓边一朵白簪花更显得发如墨染,她嘴角含着一丝笑,微微低着头,眼角的余光看向与自己牵着的那只手,整个人焕发着令人喜悦的光彩,他的目光亦只在她身上流转,无论从何处看去,都若一对璧人翩然而来。
如果不是因为壁阴处的那抹目光和茕茕独立的身影,若萱会觉得眼前这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可他们为什么偏偏没有看见呢?从壁脚蜿蜒向上,擦肩而过,他明明看到了她,目光却只是淡淡的扫过,脚步并没有丝毫的停留,他明明知道……明明知道,不该是这样……
白芷的身子晃了晃,若萱丢下扫帚赶上去扶住了她,她诧异的看了看幻化后的若萱,不动声色的推开了她的手,若萱难受的说:“白姑娘身子不舒服就不要久站了,我扶你去歇着吧?”
白芷头也不回的往上走去:“不必了,我想独自走走。”
“我扶你去!”若萱赶紧跟上了她,白芷又是诧异的看了看她,这次却没再说什么,也许是没力气再多说什么了吧。
毕竟这样的场景,谁也没有心情。
若萱现在是恨不得将杜衡拆骨剥皮,表情很有些愤愤,白芷看在眼里,神色反倒比她平淡,嘴角勾起一抹清淡笑意,像是天边最不可捉摸的云雾,“他们要去云桥。”
若萱记得,青锋有句古谚:云桥之端,白头偕老。男子只要携着心爱女子的手,走过云桥,站在青锋之涯,云海之端,就能白头到老,永不分离。但这只是传说,真正走过云桥而又白头到老的恋人似乎并未见过。
杜衡和沐七踏上了云桥,青锋最高最接近天的地方。
他牵着她的手,缓缓行去,脚下是湍急的白河之水,河心大石上的玉芝草泛着莹白的光芒,一切都如梦如幻,恍如仙境。
若萱扶着白芷,鼻子忽然一阵酸涩,耳边传来白芷低沉的声音:“我以前想,我们的感情在那里,根本不需要走云桥来证明什么……”她的目光渐渐变得迷蒙,“原来,相爱,就要做这些傻事。”
若萱想说几句,却发现自己难以开口,这样的伤也许只能她自己慢慢的平复。
白芷转身看向她,自嘲的笑着摇了摇头,似乎是以为她并不明白,叹了口气说:“走吧。”若萱愣了愣,随即以打扫为由拒绝离开,白芷看了她一瞬,径自离去。她还不想离开,目光紧随着云桥之上的两人身影,默立片刻,才挪动一步,手臂就被人紧紧抓住,回头,褚越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身后,正默默的注视着她,冷静的问:“你要干什么?”
“沐七是魔,我要告诉杜师兄,他被骗了,我们大家都被骗了。”
褚越反问道:“一个和我齐名的青锋金斧杜衡,会被女人骗?我倒要好好估量估量他值不值得这个称号。”
若萱一脸困惑,不知他这话何解,褚越盯着她的样子看了一会儿,伸手抚上额头,失笑道:“关心则乱。”
若萱越发迷惑,盯着云桥之端,看了半响,才缓缓醒过味来,却有些失魂落魄的往回走去。
褚越问:“不看了?”
若萱缓缓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去,走出老远,却听见她嘴里嘀嘀咕咕的:“臭师兄,烂师兄,亏我还那么崇拜你,没良心!”
“云桥是什么?”
身后传来清冷的询问声,若萱蓦地回头,才发现自己一路踏过去,不知多少绿草惨死在脚下。由始至终也只有她一个人在自怨自艾,身后那人了解不了她的状态。
“就是……呃……”若萱的目光有些迷茫,说到底云桥的传说是真是假没有人知道,就以师傅活过的年岁来说,也没见着谁真正的白头偕老,也许是因为青锋的人专注的都只是炼兵修炼,没有谁因情爱而活。
她的目光低下去,瞅了瞅地面,转身继续往前走:“据说很久很久以前啊,久到师傅也不知道的岁月,青锋上住着一群狐族,他们从不下山,餐风饮露,吸山顶日月灵气而活,那都是很美丽很美丽的浑身长着青色毛发的狐狸,青锋的得名也许就是因为青狐的存在。狐族每天都过着与世无争的神仙日子,直到一个少年的来临。那就是我们青锋门的祖师黎彦,他是世间少有的练武奇才,灵力修为已无人可敌,唯一的爱好就是醉心淬炼神器,由于孤傲的性子,他不喜与人争,避世在青锋山上,成为狐族之外青锋的第二个主人。后来,狐族里最美丽的一个小姑娘爱上了他,为他在月夜里唱歌跳舞,还把族里的宝物石上玉芝送给他作为定情之物,我不知道他是否也爱上了狐族小姑娘,师傅说他为她造了云桥,定情之夜,站在云桥之端许下白首之约,许愿所有踏过云桥的情侣都能相携白首,可是后来,也许是他爱铸剑胜过狐女,狐女伤心之下最后带着全族人走了,再也没回来。”
“是吗?既是这样的结局,那么那句云桥之端,白首到老的古谚便不成立。”
“不知道啊,师傅还说狐族是青锋的守护神呢,可是他们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身后沉默下来,若萱回头看去,偏着头奇怪的问道:“你怎么了?”
褚越淡淡一笑,笑意只在唇角微露,眼睛里依旧是一贯的清冷,“你的白师姐,似乎是狐族。”
若萱道:“是啊!可是白师姐不会是传说里青锋的青狐,她是师傅从葛家堡里救回来的白狐。”
褚越不置可否:“你不是说当年的狐族都离开这里了吗?”
若萱想了一会儿,觉得这个事情很难研究出结果,所幸就不去思考,很睿智地答曰:“管他是不是呢,反正那只是个传说而已。”
褚越嘴角微勾,表示赞同:“有道理。”
若萱洋洋得意的一路蜿蜒下山,说实话,青锋的景致还是很有看头,这里一日四季,所以山上的四季植物都在同时盛放,腊梅绿荷,红叶雪屋,宛如走在画图中,更妙的是这一蜿蜒山间的长廊,无论雨雪日晒都能行走在山间。
前方的人影正一蹦一跳着,忽然顿住脚步,脸色有些沉重的转过身来,“我不知道大师兄是怎么想的,自从这次回来,我越来越看不懂他了,可是我觉得那所谓的新婚之夜一定会出事,到时候希望你出手帮帮我们的青锋门,沐七的灵力实在有些深不可测。而且……”说到这里,脸上微露了些窘意,“除了白芷、杜衡,我们几个实在灵术不济。”
褚越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道:“有何好处?”
“嗯?”若萱愤愤的抬头,看着他的脸色,忽然想起自己得蒙人家救了两次,这两次恩都还没报完呢,第一个答应当人家跟班还中途跑了,现在还大言不惭的要人家帮忙,实在是太……厚脸皮了,一下子奄了下去。
像他这样的清冷世外之人,一定觉得闲事少管好,抬头无所谓的笑了笑,“褚大哥你若有事就先走吧,我看我现在还挺安全的,两次救命之恩,以后有机会再慢慢报吧!”
一直沉默的褚越忽然开口:“你确定以后还有机会报?”
若萱脸上的笑容慢慢敛去,一双眼睛又黑又亮,盯着他的神色变得前所未有的认真和沉静:“我六岁入门,长在青锋,以后势必也要死在青锋,我不能让青锋门出事,如果我不能报恩了,你就当从没救过我吧。”说完一番话,自己心里惆怅的不行,却见褚越并没多大反应,心里一伤,就要转身离去,袖子却突然被人拉住,耳后传来那人清冷的嗓音:“欠人的总归要还。”
若萱开心的回头,“真的?”笑容还未绽开,目光落在他修长有力的手指上,手指的那端正是她的衣袖,注意力顿时有些混乱,他已不动声色的松了手,神色如常的道:“是不是到时她要杀你时,我只要出手帮你解决她就行了?”
若萱懵了一会儿,点点头忽然又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似乎……大概是这样吧……主要是我不知道大师兄如今是不是真的……”她还在逻辑混乱的解释着,褚越眼里闪过一丝笑,越过她,往前走去了,若萱一愣,赶紧追上去:“其实……不一定需要你出手的……”
回到半山腰的杂房,干了半日的粗活,大部分时间都是若萱自找苦吃的干着,褚越就在一边看着,居然还抽空打个了吨,等晚上回到房间时,已累的直不起腰来,这才想起昨夜因为木槿的伤,她已一夜没睡,头才沾着枕头,眼皮便再也无法睁开了。
睡到半夜,两边脸颊一痛,困难的睁眼一看,什么瞌睡都吓没了。
沐七用力的拍着她的脸颊,见她醒了,冷笑道:“我就知道你要来坏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