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你疯了！”狄斯一把按住归海的手，眼底情绪复杂。
    这个人是不是什么都知道才做出这样鲁莽的事情？伤了自己的灵魂就等于伤了自己的根基，从此之后他便失去在阴阳术上的成就，失去他赖以为荣的能力，就像一个普通人一样。
    可这家伙根本就是灵体，只能成为流浪的孤魂野鬼，连转世为人的机会都没有！
    “你若要的只是那一点痕迹，那么，痕迹已经没有了。”归海挣扎了数下无果，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盯着狄斯，“我可以清楚的告诉你，我根本就不是什么温安！”
    “闭嘴！”狄斯脸上狰狞，眼底一派伤痛，像是被勾起过往回忆的失落人，恨不得咬死面前人才罢休。
    “你到底是在靠什么来判断，如果是这个红痣的话我告诉你，水达溪才是你口中的温安！”归海被按着手臂动弹不得，皱眉紧盯着狄斯，嘴角翘起弧度，眼底闪过讥讽。
    “……什么？”
    归海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纵使知道自己这样做有可能招来杀身之祸，他也依旧毫不犹豫的出言讥讽。
    “怎么这都没听清吗？放弃自己的恋人去去求囚禁另一个不相关的家伙，这就是溪城首领会做的事情？”归海笑了笑，眼底杀意埋下。
    狄斯的举动实在是勾起了他一些不好的回忆，恶心的让他发疯，却连放手一搏的能力都没有。
    所谓同归于尽只是个笑话。
    狄斯不言不语，看了他一会突然轻轻的笑了一声，伸手理了理归海的额发，看了看他眼角的伤口，“在说什么胡话？我知道你接受不了，不是说了不会为难你吗，为什么要说出这种话呢？放心，伤口没事的，等这段时间过去我就帮你做身体。”
    “执迷不悟也得有个限度吧！”归海用尽全力，竟真是推开了狄斯，伤口处传来的疼痛让他心神恍惚，全凭一股毅力咬牙坚持。
    “当初我与水达溪在还未分清灵魂时，是我占据强势地位，自然是将灵魂中的一切的好处挑到自己身上。”
    归海理了理衣物，抬头眸光闪过不屑。
    “……”
    “你说的这红痣原是浮沉在灵魂中的一颗血珠，不知为何却可以聚集灵气，对灵魂的极好，我自然是从水达溪的混沌之中抢了来，原应该是水达溪的东西吧。”归海摸了摸自己眼角，看着沉默不语的狄斯。
    “可是，你根本就没给过我解释的机会。”归海挑了挑眉梢，“你难道真觉得我和温安相像？想清楚你要找的人到底是谁？是我还是水达溪？”
    下一秒，归海再也说不出话。
    狄斯狠狠的扼住了归海的喉咙，眼底神色冰冷，归海挣扎不断，却犹如螳臂挡车。
    狄斯眼底杀意四起，却不知为何呼吸一顿，松开手，归海慢慢滑至地面。
    狄斯居高临下的看他，轻抿唇角，沉默不语。
    “说实在的……我不讨厌你……”归海扶着一旁的椅子站起来，摇摇晃晃的坐下，抬头，微微一笑眼底阴郁。
    “无论如何，你帮助水达溪很多，自然也帮助我很多，称你一声斯爷儿，不为过。”他坐在椅子上，看着狄斯晦暗不明的神色，决定帮水达溪赚点运气。
    “你说的是真的？”狄斯突然是平淡无奇的看着他。
    “斯爷儿。”归海坐在椅子上，平复自己心里的情绪，“你可是真的爱……我？”
    狄斯默然，微微侧目，他爱温安吗？为了那句“我来找你。”心甘情愿追寻六百余年，怎么可能不爱？可看着眼前的“温安”，他却无法找到过往一丝一毫的影子。
    相比之下，水达溪的性子虽然难以接近，与初见时的温安倒是差异不大。
    想到这里，狄斯目光一沉，紧盯着眼前的归海。
    饶是妖气凛然的归海，碰上这样的目光，也是微微侧目，他轻轻闭上眼。
    “我无法想象，寻找一个人六百年，还会有最初的爱。”归海揉了揉眼睛，“你所剩下的也只是那点执念罢了。”
    狄斯看了他许久，慢慢将藏在宽大水袖中的拳头松开，指甲拔出手掌，鲜血直流。
    “我们需要对上一世负责吗？”归海慢慢垂下眼角，“真的追寻太久，就会忘记追寻的是什么……”
    屋里檀香正浓，雕栏玉彻朱栏玉瓦，若不是亲眼看见，只觉得恍然如梦。
    狄斯看着他，眼角越来越冷，归海愣了一下，却见他已经转身朝外走去。
    “你要去找水达溪吗？”归海皱了下眉头。
    狄斯身形一顿，停下，却并未转身。
    “他没有前世的记忆，他只对今生负责。”归海脸上波澜不惊，眼底却是情绪翻滚，阴霾一片。
    “他或许源自温安，却不是温安，为什么你连这都不明白？”归海趴在椅子上，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苍白，仿若透明。
    狄斯低下头，长长的额发盖住眼底情绪，突然轻轻的笑了。
    “你的话太多了。”他转头，嘴角嘲讽又戏谑，“毛都没长齐的小鬼，怎么懂大人的感情。”
    归海，“……？”
    “明明看着还挺聪明，怎么是一副死脑筋？”狄斯轻轻勾起嘴角，“溪城被索罗分城浮生宣战，明明就是动荡关头又来麻烦，倒也的确不适合让人类留下。”
    归海，“……”
    “我不管你们谁才是温安，若是我想你们就都是我的人，你若有本事，就带水达溪回人间吧。”狄斯笑了笑，随手扔给他一块令牌，“最好不要让我逮到。”
    归海，“！”
    “淡水，带他去找水达溪。”狄斯说完看了眼淡水，丝毫不以为意的离开。
    归海趴在椅子上，心有余悸。
    斯爷儿这是转头的方式错了吗……
    淡水抬起眸子，淡淡看了一眼狄斯的背影，眼底闪过悲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