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是这样，”前公爵夫人忍住嘴角的笑容，“我看那工作室也快有一个月没有人用过了吧，亚尔，不是我说，有些东西放在那儿久了是会变质的。更何况，既然那儿没有人用，我看呀，也就不用再派人去打扫了。”
    “母亲。”亚尔林突然出声，打断了前公爵夫人的话。
    亚尔林看着沉下了脸的母亲，斟酌着语气：“那个工作室，是我送给格雷的礼物。母亲，就算您再如何不喜欢格雷，您也不能否认他曾经救过我的命。”亚尔林说道这儿一顿，询问般的看向母亲。
    “噢，的确是这样，”前公爵夫人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这样看来我还得好好感谢他了？”
    亚尔林有些无奈，看来母亲同格雷的矛盾也许真的无法调和：“他救过我的命，而我只不过是送了他一个工作室而已，您又何必如此较真呢。”
    “哼，我看你可不仅仅是只送了个工作室给他吧？你为他做的事情还少吗？你看看这圈子里的人，有多少在等着看你的笑话呢。一个堂堂的贵族，居然和一个平民走的那么近，在背后说你闲话的人有多少你知道吗？你还真的以为就凭他，在劳德先生门下待过几天，就能成为一个像劳德先生那样优秀的香水师了？”
    “他会的，母亲，他很快就会超过劳德先生，我保证。”
    见亚尔林如此维护那个格雷，前公爵夫人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哼，那我等着瞧了！”
    一提到格雷，他和母亲之间就有没有什么话好说了，甚至是要争吵起来。这让亚尔林感到很无奈，却又没有丝毫办法。
    “母亲，我要出门了。”
    “现在？”前公爵夫人原本就是来叫亚尔林用晚餐的，“薇拉小姐今晚也许会来，你不想和这位可爱的小姐共度一个美好的夜晚吗？”
    前公爵夫人故意话语里带着几分暧昧。
    “不了，”亚尔林表情一僵，“您也知道，城中的流浪汉越来越多了，我……”
    前公爵夫人“啪”地一声合上了羽扇，双手叉腰，毫无淑女气质：“是那些可怜的流浪汉重要，还是你后半生的幸福重要？你连这个都分不清？薇拉大老远过来一趟，你也好意思先离开？哼，至于流浪汉的事情，你就应该听我的，早早儿的把他们赶出城去。就是因为有你这样善良的城主，所以那些流浪汉才会越来越多。等着看吧亚尔，你再这样心软下去，迟早是会出事的。”
    “可是……”
    “你是翅膀长硬了？现在不听我的话了？”
    亚尔林无奈的摇了摇头：“好吧，母亲。我可以同你还有薇拉一同用餐，但是我用完餐之后就真的没有空了，流浪汉的事情我还要再好好考虑考虑。”
    “嗯，那好吧。”前公爵夫人勉勉强强的点了点头。
    前公爵夫人成功的留住了亚尔林，然而正如亚尔林所说的那样，他一用完餐便马不停蹄的离开了。即便前公爵夫人指着薇拉，不断的冲亚尔林使眼色，但却还是没能留住他。
    “亚尔大概是很忙的吧，”薇拉微笑着，只是神情看上去明显有几分落寞，“他这几天都这样忙吗？”
    “是啊，都是领地上那群流浪汉闹得。好孩子，等亚尔处理好领地上的事情他就有时间来陪你了，别担心，他只是太忙了。”
    “我明白的，夫人。”薇拉努力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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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之前说领地上出什么问题了？”亚尔林翻身下马，步伐匆匆的在一群人的簇拥中向前走去。
    “是这样的，领地里出了一桩杀人案。”
    亚尔林的脚步猛地顿住：“什么，杀人？”
    “是的。”侍从恭谦的垂头。
    死者的尸体还躺在石板路上，鲜血已经干涸，剩下红黑的印记。亚尔林看了一眼，神情凝重：“这是怎么回事。”
    一旁的侍从小心翼翼的看他一眼：“是流浪汉斗殴所致。”
    “流浪汉？”亚尔林沉下目光。
    是了，如果只是一般的命案又怎么会找上自己。怕是今天这件事有不少人都在背后出了一份力吧。亚尔林心中冷笑，漫不经心的用马鞭轻敲着掌心：“把详细的情形说来听听。”
    侍从神情一变，青白瘦削的面孔上透着溢于言表的怒火：“公爵大人，死者是我们领地内的平民。他名叫莱恩，是一名流浪者，以乞讨为生。而杀了他的人则是那些无耻的外来者，因为贪图他的地盘，所以对他下了毒手。”
    “嗯，说下去。”亚尔林盯着地上的死者若有所思。
    侍从又恢复了之前小心翼翼的模样：“所以，您是不是考虑将那些流浪者们驱逐出去？他们在我们的领地里寻衅滋事，还打死了我们领地里的平民，实在是不可饶恕！”
    亚尔林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就在侍从松了口气，喜上眉梢的时候，却听见亚尔林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走吧。”
    去哪儿？侍从一时错愕的抬头，笑容还僵在脸上：“您这是要？”
    亚尔林跨上马，居高临下的用马鞭指着他：“我看你就好好待在这儿，也不用跟来了。”
    侍从傻了眼，大张着嘴正想说些什么，亚尔林却一挥马鞭，人已经消失在了巷口。
    “哎呀，你们还不去追！”侍从在原地气的跳脚。
    亚尔林来到了贫民区。他对于巴黎城内的一切地方都了如指掌，如果说那些外来的流浪汉们有能够居住的地方，那也就只有这儿了。
    这里是全巴黎最肮脏的地方。这儿的所有人都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在这里，各种粪便的恶臭同食物腐烂的气息交织着，令人作呕，而地上也堆积着看不出本来面目的垃圾、污渍、排泄物。甚至连马儿都被这儿的环境所惊扰，焦躁的站在巷口，不愿进去。
    贫民区内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亚尔林一人身上。亚尔林从哪些人的脸庞上一一掠过，痛苦、麻木，愤怒，厌恶。但更多人看向他的目光是带着恐惧的，他们下意识的避开亚尔林的目光，仿佛他是一种多么见不得人的存在。这些可怜人就像是下水道里见不得阳光的老鼠似的，在下水道口探头探脑的看上几眼，便又飞快的缩了回去。
    而这时，原本跟着亚尔林的侍从们也陆续赶了上来。顿时，贫民区里所有的人目光都变得惊疑不定，仅仅是在十几秒内，原本还零星有几个人的街道上变得空无一人了。
    亚尔林侧头看了眼气喘吁吁赶上了来的侍从。下了马，径直从那人身旁越过，从随从中挑选了几名身手矫健的，“跟上，其他人可以回去了。”
    “这儿可是贫民区，您……”说话的正是刚才的那名侍从。
    “你也回去。”亚尔林轻描淡写的扬了扬手中的马鞭，就将那人想要说的话都噎了回去。
    多余的人终于离开，亚尔林勾了勾嘴角冲身边的人说道：“走吧。”
    大街空荡荡的，但却几乎没有可以让人放脚的地方。而比起地上的脏东西来说，更让人难以忍受的则是这儿令人作呕的气味。
    身后的随从递来一条手帕，亚尔林挑挑眉，飞快的接了，蒙在脸上。
    一行人进入了平民区，干净的靴子染上了黑色的污渍，但没人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