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八章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4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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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乃是金秋九月,丹桂飘香之时,寒风微起。照理说,应该是丰收硕果之时,却正应了那句话:“闲坐于家中,祸从天上来”。林老太爷因年老体衰,身体不经寒风凛冽,早早感染了风寒,这几日更显加剧了,家人不由得心焦不已,整日里端汤奉药,弄得人心惶惶,各府少爷小姐们也都以晚辈礼仪前来探望,仍不见好转。
    这日里,宗方因昨日新雨,直觉狼毫微痒,遂宣召秋雨入殿侍奉,以红叶为题,斗诗助兴。
    秋雨此时哪有心情做这般风雅姿态?不免再三推辞,宗方顿感不快,道:“先生好高傲啊!连本皇这般尊贵之人也请不来呢!”秋雨知是触了其逆鳞,忙告饶道:“圣皇大德,文采名列天下首席,秋雨怎敢推脱?”宗方这才笑道:“那就成!免得别人说我骄奢淫逸,逼迫他人了!”说罢,便以红叶命题,吟道:
    点点珠冠盖霜花,落落红叶赛晚霞。
    江南又是新秋景,一树白头思故人。
    秋雨听罢,心中暗道:“太爷虽如今尚有余息,然,却宛若这风中红叶,苟延残喘罢了,想到这里,不由得我涕泪满襟了!”只因旁人催促许久,遂道:
    秋风无情谢新苗,莲叶并蒂割爱胞。
    日夜拂尘扫不去,红叶枯荣月轻啸。
    宗方不由暗道:“这小子!还是这般不老实!”遂道:
    芭蕉东凤迎春傲,古木芳菲旧红桃。
    到头红叶沧桑处,暂歇旧根护花好。
    秋雨又道:“虽古语所云‘万物生死,皆乃天地循环。’可如今之变故,岂不令人悲伤?”遂回道:
    红叶不舍辞新桃,日月同光落碧霄。
    纵使东风吹无力,哪有浊物归泥涝?
    宗方听到这里,愤愤然道:“卿家适才幽幽咽咽的,本皇便未加以怪罪,莫不是太纵容你了?竟然这般敷衍!”秋雨忙跪道:“圣皇请恕臣无礼之罪责!乃是因为臣之外祖重病卧床,臣日夜照料,不辞辛劳,才致使力不从心,望圣皇恕罪!”宗方不由惊奇道:“哦?林国公患病卧床了?朕怎不知道?”秋雨恳切道:“想必是映月大人顾及圣皇大人执政尚短,不敢让大人多见血腥的景象吧?”宗方闻知,不屑道:“此语着实可称之为笑话!本圣已过而立之年,执政时间达二十余年,怎可称之为尚短呢?”秋雨秋雨见宗方上钩,也不着急,只道:“太爷卧床时间已有半月之长,期间常念及往日故旧之恩,想见一见圣皇大人,不知大人是否愿意。”宗方颔首道:“林国公乃我朝重臣,是先帝的左膀右臂,方又是小辈,理应会见!”说罢,遂命凤源寮随行,往林府去了。
    林府上下对这样一位贵客到来,自然是诚惶诚恐,女眷皆退避于帘幕后面,而男子,也只有林烨一人见了宗方,仍笑道:“罪臣之家,竟得圣皇大驾,晚辈诚惶诚恐,唯疑招待不周,还望见谅!”宗方淡雅道:“本皇久居景泰,不识世故,今日才知道国公患病已久,不免羞惭,还望烨哥儿代为通传。”林烨应了下来,往内幕里去了,不一会儿,便对外帘唤道:“圣皇大驾光临,实在感激不尽,还请移尊驾入帘一叙。”宗方感激道:“多谢通传。”说罢,移步入帘。
    林老太爷如今已然是弥留之际,只因未使林府安定,故才忍住病痛折磨,只愿面见宗方,以图后路。
    宗方刚一入帘,便对太爷恭敬道:“老太爷为国家鞠躬尽瘁,本皇却如此怠慢,实是不该,还请恕罪。”老太爷勉强起身道:“老朽蒙先帝恩泽,得以苟延残喘,怎敢多求?只愿圣皇恕老朽年迈,无法起身下拜。”宗方颔首道:“老国公,此番无人,只愿你如实相告,你这病……”太爷颔首道:“蒙圣皇恩泽,已离归天不远了,只是心中尚有一事,还未满足,不敢轻易离去。”宗方不由心酸道:“老国公请讲,宗方必定为国公办成,即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林国公莞尔道:“但还没这么严重,只是老朽辞世后,林府必定会为国公一位争斗不休,老朽暗自考量,这林府上下,也只有一位可称我心思的了。”宗方静耳细听道:“国公请讲,宗方必定会亲自扶持的。”林国公这才笑道:“得圣皇一诺,老朽算是放下心来,实不相瞒,便是林烨这娃娃,虽然这小子,看上去不堪大才,然而,他治理家政却是井井有条,老朽别无他愿,只希望林家在他这一脉上不会断绝,故特请圣皇在老朽死后,大力扶持秋雨这小子。”宗方疑道:“这林府事物,干秋雨什么事?”林老太爷笑道:“老朽且问圣皇,如今兵阁大权,归谁掌控?”宗方答道:“自然是温无涯等人了。”太爷摇头,道:“非也,秋雨虽看上去不过是初出茅庐之辈而已,但其人深谋远虑,远比方凌二党见识高超,别的不说,当日里四王能结为同盟共效礼廷,你以为是何人之功劳?便是秋雨暗中纵横捭阖,联齐并端才得以保全。然而,圣皇也知,如今方凌两党斗争正盛,若不加以制止,只怕日后会殃及无辜,,可是这两党皆非善类,若要平衡两党,唯有以第三方之威仪,调衡势力,方才可以。”宗方蹙眉道:“说是如此说,然而,秋雨这人心性极诡,绝非善类,只怕日后养虎为患,反害了忠臣!”太爷不以为然,道:“圣皇且听老臣一言,所谓飞鸟尽,良弓藏;兔死狗烹之计,便是为皇所必须学习之计谋,圣皇大可趁这时,运用此等计谋,根除党派之争,岂不美哉?”宗方听罢,思衬半晌后,方才道:“虽太爷乃是外戚,却实为吾之宽厚长辈,方不敢不信。”两人又就当今时局讨论了一番,直到太爷病情愈发严重时,方才退下,返回宫中,不提。
    却说映月当晚听宗方谈及此事,不由得笑道:“映月在此恭贺陛下了!”宗方奇道:“却不知有何可恭贺的?”映月道:“映月以为,若按林国公此计,世家势力可归吾等掌控了!”又下榻演说道:“圣皇也知,世家自诞生之日,便处处辖制住了皇族,然而,若让秋雨统一了世家,当然,不包括方凌两家,那么,世家日后将会为我所用。”宗方忐忑道:“难道映月不担心莫秋雨反戈一击么?”映月不屑道:“陛下,俗语有云:‘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若只是在乎秋雨家世出身,那么我大月崛起之时便遥遥无期了!秋雨这小子,映月以为其本性并非那般诡辩,不过是世人愚顽而已,以为娈童低下罢了!假如陛下有心,其人必须入朝为官!”宗方暗道:“这莫秋雨究竟有什么通天本领?本皇与映月同榻这麽多年,头一次听他如此夸人,实在有趣。”遂对映月笑道:“本皇听映月如此说,不免有些好奇,虽往日只觉秋雨此人诗词歌赋样样精通,令人引颈赞叹,未想其在政绩上也如此厉害,希望明日上朝,映月能让我看看他的风范!”映月道:“既然是圣皇请求,映月恭敬不如从命了!”遂应允下去了。
    旦日,众臣就塞北边防一事议论纷纷,秋雨却道:“余虽是塞北五宫之人,却以为,塞北三都理应放弃。”映月不由得来了兴致,笑道:“不知秋雨有何高见?自古有云:‘国不失片瓦,玉难碎其璧也!’这塞北三都岂非我大月领土?”秋雨恭敬道:“非也,三都虽乃大月领土,然而,其曾为乱臣贼子所掌控,且因我等离京屡遭涂炭,早已失去其本有价值,况且其地理位置实在不佳。其地形开阔,四周易攻难守,若作为敌军之内,倒可利用,若是我大月所掌握,必会使国运衰退。臣以为,可舍漠州方圆,迁兵北上,制霸察哈尔汗国,不知玺侯以为如何?”此语一出,登时便有老学究跳出来,斥骂道:“果真是个卖国贼!漠连北三州关乎大月大国地位,若轻易舍去,岂不惹人笑掉大牙?再者,察哈尔汗国乃草原霸主,岂容吾等置喙?”秋雨却不以为然,道:“国之大体固然重要,然而,登州一役,足可见大月兵力衰退至此,百万大军连个30万人马也打不过,可谓羞耻!秋雨以为,今大月发展工业是响应时代潮流,若把握好了,子子孙孙万世不竭!”又道:“而那三州,在此处却可发挥功效了,以地抵账,这样,即可完成工业革命,又可少有盈余,岂不美哉。”映月道:“话是如此,然而,五虎那边不得不防啊!”秋雨不屑一顾,道:“本国公以为,五胡乃一群愚昧之辈,没什么大关系,倒是玄天,更应提防。”
    懋然不屑道:“玄天自古乃我等亲眷之国,非外人也,秋雨这一言只怕有挑动军心之嫌疑!”秋雨对曰:“温国公谬矣!玄天国之所以自古与我大月建交,实非亲眷之因,还是因其弱小之故,然而,今金源川岛一统三岛,称制中都,已与大国无异,但今大月日益衰退,已成任人宰割之脍炙,若他们不搀上一手,岂不可惜了?”映月颔首道:“的确是如此说法,金源川岛此人,城府颇深,又有一干精兵良将护于左右,若不小心提防,只怕生变。”懋然不满道:“玺侯大人,怎连你也只听信他一面之词?大月乃隐士之国,素以和平为亲善四国之主张,若对玄天加以提防,岂不惹得天下人心寒了?”映月鄙夷道:“懋然公说话着实荒唐!想我大月继文光以后,日益衰退,而此时其余诸国皆以革新,若吾等不大力推行新政,提防蚕食之辈岂不陷我等于不义之境了?到那时,谁还与你谈什么和平亲善?可笑!”秋雨附和道:“的确如此,天下乱局将至,吾等却仍做大国美梦,岂不惹天下讥讽了?”映月颔首道:“此事就按秋雨意思做吧,待明日本侯与圣皇大人商议之后,便委任你为礼部尚书了!”秋雨闻此升迁消息,更显得意,忙跪道:“景泰天恩,乃万物之幸也!臣之卑劣,不敢不忘!”映月遂命其起身回府去了,不提。
    却说待秋雨走后,懋然不由怒道:“玺侯好没主见!今大月百废俱兴,国势衰微哪有余粮供给提防?再者,祖宗之法不可变,大月素来以和平亲善而扬名,若我辈轻易更改,岂不惹得天下怨恨?”映月冷道:“今大月国势诚然如懋然公所说,已近疲乏,然而,此等危机之时,更易生出暗鬼。试想,若玄天果真开始东征,而我辈却未加以防范,岂不是白白丢了数城?如此来看,这边防之事,更显重要了!”懋然听闻此言,不由得冷笑道:“好个稳提防!臣听说宗方大人昨日去探望了林国公,回来之后,就决定了扶持秋雨小子。怎么,连你也遭了林国公的迷魂药了?”映月听闻此言,面色顿时一变,笑道:“懋然公好闲情啊,连本侯与圣皇大人的日常,也逃不过你的通天法眼呢!”说罢,唤过了凤源寮,道:“且说说私窥宫闱之事者,理应何罪?”凤源寮答道:“私窥宫闱者,理应满门抄斩!”懋然这才发觉了言语有失,慌忙跪地告饶道:“臣无礼至极,惹玺侯大怒,着实该死!”映月莞尔,对凤源寮说道:“切莫这么说,免得温国公吓到了。”又扶起了懋然,颇显恳切道:“懋然公为国为家实乃我大月之功臣,映月闻之感激不已,再三道谢了。”懋然与映月共事已久,自知此举为何,忙道:“臣之辛苦,比之玺侯实在惭愧!然而,臣心有余而力不足,故特请自降一级,削禄千石,望玺侯成全。”映月微笑道:“早这样不就好了?在这里挑拨君心,倒是着实该死了,还好本侯念旧,这才免你一死,去吧。”懋然忙不迭地滚了下去,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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