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厉鬼
    五十年后。
    一个黑影掠空而过，转眼逝去了踪影。
    无洛追到这里，在原地转了几圈，已然闻不到那厉鬼的气息。手中的长鞭鞭尾染上血迹，带着一股诡异的腥味。
    无洛握了握手指将武器隐匿在掌间，随即扶着胸口猛然吐出一口鲜血。
    “呕···”
    该死的，真是太难缠的。
    无洛在心底轻骂着将自己打伤的厉鬼，呼了口气还是觉得心间郁结，真是有点撑不下去了。
    幸而人界的黑夜，大街上行人甚少，不然他这衣着染上不少血污的醒目模样被谁撞见，非得当做杀人犯给送进地方官府不可。
    说放心也不放心，但是为了长远着想无洛还是扶着旁物缓缓坐了下来，靠着稍作歇息。
    他欲细细分析那厉鬼的去向以及接下来的处对方式，却真是力不从心了。
    头脑一阵晕眩，果是被那家伙伤得偏重了些的。
    这边还未让无洛多做思考，一阵阴风从左后方吹过，一鬼爪已然划了过来。
    无洛是掉以轻心，来不及闪躲完全被那尖锐的爪子划伤了手臂，一时寒气入骨。
    “白骨九节离魄鞭”又被幻了出来，无洛反抽了过去，可是那厉鬼的速度极快，又是扑了个空。倒是无洛那般显得有气无力，脚步都有些不稳的往后移了一寸。
    那厉鬼将染上无洛血的指甲舔净，感觉滋味不错一般得意叫唤着，那张沥青的脸被长发遮了一大半，声音尖锐：“这便是多管闲事的下场，等着和他们一样被我撕成肉片吧！”
    这话音才刚落，那身影已经跃了过来。
    不知是不是被她伤到的原因，无洛的动作慢了好几拍，还是没能躲个彻底，又被她一爪抓在胸口，衣衫破了大半。
    无洛还没有将疼痛唤出口，那厉鬼已然转手插进他的腹部，直接刺穿。
    “啊！”
    夜空中穿来一声尖叫，却不是出自无洛之口。
    方才还威风凛凛的厉鬼被不知道哪里窜出来的一光束击中，顷刻化为万千粉尘。
    无洛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在身体里面的那只寒心彻骨的手消失了，只剩下空落落的一个大洞。
    有血从伤口里面涌出来，无洛双脚一个软塌，跪在了地上，靠着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支撑着，才不至于狼狈到整张脸砸向地面。
    有脚步声传来，很缓慢自得悠闲。
    头顶传来比较久违的声音，很耳熟，带着他特有的冷嘲热讽。
    “无洛大人，许久未见竟然给行这么大个礼，看来无常这个职位确实有让你变得不那么刻板了呐。”
    自己的血流之声似乎还在耳边潺潺发出声响，无洛下意识用左手捂着伤口，终是抬头缓缓而起。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踩着“白骨九节离魄鞭”鞭尾的那双绣工精致的黑色长靴，再而往上最终看到逐镜浮着浅笑的唇以及那依旧藐视众生的双眸。
    那副皮相如同五十年前一般，没有丝毫变化。
    “咳咳···噗···”
    无洛再也支撑不住，又往旁边呕了好几口血，哪还有精力与这凭空而现的梦魔尊者斗智斗勇呐。
    逐镜语气平平，难免掺杂着看笑话的成分在内明知故问着：“无洛，你这是要死了么？”
    “唔···咳咳···”
    回应的是无洛试图支着脚尖爬起，一心想远离这位幸灾乐祸存在的视线。只是如今身体不支，这般下场只有微动了一下身形，又被摔了回去。反而是他的血液，又流动得更加凶猛。
    这般失血过多，恐怕离“打道回府”不远了。
    无洛还记得五十年前逐镜走的时候说过的话。
    他说：“希望下次见面时，无洛大人能够给本尊，带来惊喜。”
    如今这般模样，又算不算是一个“惊喜”呢？
    逐镜不急，他稍微前进蹲下，这般能够更近距离看清无洛痛苦的眉宇，已经都快睁不开的眼睛，闪烁着依旧令他最为讨厌的不知死活。
    “无洛，只要你开口相求，本尊即刻带你回去给你疗伤。”
    无洛没有说话，轻轻摇了摇头，又开始呕血。
    逐镜眸间闪过一丝狠戾，似乎耐心已然被无洛的固执给磨得一干二净。他立身甩袖，冷哼着：“那便等死吧！”
    不客气的言辞一散，逐镜的身影已然不见了，如同他来时那般。
    无洛确是有半刻的轻松，之后再也支持不下，眼前一黑，整个倾倒在地面上。
    身体里流出的血，将他喜爱的白衣染得鲜艳，扩散，如同开放在冥界奈何桥两旁的彼岸花一般妖冶。
    “真有你的！”
    有一个声音在之后响起，是叹息还有对无洛的一点点欣赏继而还掺杂一丝无奈。
    随即一束光飞过去将无洛的身体包围，转刹间消失，似乎是被谁带走了。
    人界的这条街又恢复成原来静寂的模样。
    只是那残留在地面上一大滩的血迹，证明着，方才那一场打斗，并不是幻觉。
    因为容颜不该的关系，归诉尘已然离开了之前的住所，换了个没有熟人的村落继续做他的教书先生。
    房屋在逐镜的一再坚持之下，虽然没有大院落那么夸张，但也不至于很寒酸。
    归诉尘结束一天的教职任务，已然准备歇息了。
    然而这边还没等他吹灯，睡房的门已然被踢开，接着是无洛那残破的身体被丢在地上，那般鲜血夺目，着实把归诉尘吓了一大跳。
    归诉尘看清来的是逐镜，但是地面上犹如死尸一般的无洛，脸是朝下的，他没看清来头，自然要问。
    “逐镜，这···这是···怎么回事？”
    传说中的杀人越货？但是以逐镜那般地位，需要干这种活计么？
    逐镜言辞间还是确不了那般酸味：“怎么，五十年不见连他也不认得了？”
    被逐镜这么一个提醒，再从这身形看来，归诉尘能想到的便是“无洛”了。
    思及至此归诉尘大着胆子靠近将地上的脸转过来一个，果然是“无洛”，他整张脸惨白惨白的，触感冰凉，已然一副丧命的表现。
    归诉尘心间一阵紧致，声音都在发抖，转看向逐镜带着不可置信问着：“你杀了他？”
    逐镜怎会背这等黑锅，摇头：“相反的，我欲救他。”
    归诉尘此刻也不嫌脏乱，去扶持着没有反应的无洛，探了探他鼻息，很微弱。
    转过来很容易看得到无洛身上那几个伤口，血如今还在流着。
    怪不得这般失血过多。
    归诉尘紧张得手都在发抖，又问：“那他这般是···”
    即使很不喜归诉尘又为了无洛而这般紧张，但计划着的目的，还是要脱颖而出的。逐镜很明了给出选择：“诉尘，我可以救他，但是你要随我去修罗幻界。”
    这五十年来，逐镜不止一次提过这个要求，可是归诉尘拒绝一直那般毅然。
    如今机会来了。
    当初逐镜用无洛威胁过归诉尘要他同意还阳，如今又是这般，他也应该是要受用的。
    果然归诉尘的态度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迟疑，带着八分考虑凝了凝眉。
    “你便是为了这个将他弄伤？”
    面对归诉尘语气突然不好的质问，逐镜也是皱了皱眉宇：“伤他的不是我。”
    如今已然不是追究功过的时候。
    归诉尘当即决定，叹息：“好！我应了你。”能救得了无洛，随逐镜去他不喜欢的修罗幻界又有何妨。
    归诉尘看着无洛的眼睛满是心疼，真是恨不得代替他受这些苦楚。
    逐镜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自然舒心些许，即使归诉尘眸间对于无洛表现出毫不遮掩的爱意令他很不喜欢。
    但是当务之急，先救治无洛再说。
    他修罗幻界梦魔尊者逐镜想救治的，那点皮外伤当然不在话下。
    逐镜运功，右手掌摊开覆盖在无洛的腹部伤口之上，一个治愈术下去，那个被撕开的口子以肉眼能看得到的速度愈合着，终于完好如初不留一丝痕迹。
    这般动作下来，逐镜的手转到无洛的胸前再而转至左臂上，负卖附赠一般将那边不致命的伤口一齐治愈。
    归诉尘看着方才还血肉外翻的地方恢复成原有的光洁，才微微松了口气，但是抱着无洛的手又紧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