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木簪情缘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0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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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刚破晓,鱼肚白的暝空还挂着几颗稀落的残星。
    残灯明市井,晓色辨楼台。
    熹微晨光倾洒进三楼亭台,弥散开来,照的整个三层通亮。
    孰不知是何方向的乡野山鸡,鸣声沙哑,却又不失嘹亮,打破了清冷的街市,叨扰了粗人难得的清梦。
    不过也并非完全是这山鸡的缘故,倒不如说是粗人的睡眠极浅。早些年的粗人可大不如此,若要追溯出粗人变为这般的年月,可就不知道要有几百个日夜去跨渡了。
    粗人眯了眯眼,挪挪身子,躲闪开灼眼的光束,继续小憩。
    也不过是一柱香的功夫,人声逐渐的熙攘起来,小二的招呼声、商贩的叫卖声、孩童的嬉闹声……比比皆是、处处可寻。
    仰头闭目休神的粗人拧起了眉心,轻挑起眼皮,倒是要看看是何人在此喧哗!?
    粗人扭头向栏下瞥看去。
    刘大爷家的烧饼铺子前又排了个长队,耍杂耍的那家班子又吸引来了不少围观叫好者,唇角一点痣的吴媒婆又在走街串巷的唠着东家长西家短。
    此情此景,多少次在梦境中浮现,抬手触碰,又多少次如泡沫般支离破碎,碎的彻底。
    此番盛景和两年前无异,要是非说有什么变化,那就是这不夜城更繁华、更富饶了。
    粗人望得出神,眼底一汪浓情暗涌,浑然忘却现只身于门庭若市的酒楼。若不是别桌酒家的对酒声,还真是不知他几时才会从恍惚迷离中清醒。
    “恭喜乔迁,好久不见,近来无恙啊…”
    “别来无恙,托您的福…”
    “……”
    好一个“好久不见”,勾起几多红颜悴,寄托几多相思碎。
    粗人扶额苦笑,既然是江湖儿女,又何必拘泥于荏苒岁月覆盖的过往。白驹过隙,匆匆铸成一抹哀伤已是注定,而“生能尽欢,死亦无憾”才是当下的王道。
    粗人斜眼一睨,临近自己的桌上一盆清水。粗人起身,水光如平镜,水中那人面庞粗犷,下颔的四周,连到耳根,长着半脸的曹操胡子,这壮毛胡子像是用火燎过似的又卷又黄这番模样不免让粗人自己为之一惊,“噫,汝为何人?怎这般沧桑粗豪?”
    粗人竖起指头拨弄着粼粼水波,是温热的。
    大庭广众下毫不避讳的一场彻底洗漱后,紧着步子迈离了酒楼。
    春山暖日和风,阑杆楼阁帘栊。
    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屋舍俨然,黄发垂髫,怡然自乐,旭日之下,花天锦地。
    粗人手置布兜内,一路走走瞧瞧,颇为自在。
    “让开!让开!”
    “驾!”
    “都让开!”
    几声龙鸣狮吼,扰了祥和。
    粗人身后闻此,立住脚步,眉头紧蹙,板着一张脸,没了先前的笑面。满腔不悦的粗人刚想破口骂去,就在那转身之际,粗人与那些席卷而过的几骑人马擦肩,一个冲劲儿,向一旁趔趄了几步。
    那队人马疾驰而过,面对街边百姓只是呵斥,却不避让,沿途伤及了不少路人,那几名马上男子一个个也都熟视无睹,只顾鞭子高扬,奋蹄烈马。
    整条街巷尘土四起,好生呛人。
    “呸!又是什么官老爷!?小心下坡路别从马上摔下来啊-”粗人咒骂着,朝着那些云锦青衣佩刀男们渐无的背影吐了口唾沫。
    粗人朝那方向剜了一眼,愤懑的拍拍衣袖上沾染的官宦之气。
    “听说好像是朝廷那边的人来这里了。”
    “那么…就是说刚刚那些家伙从京城来的?”
    “这可没准啊,现今咱这夜琅国乃是六分国之首,怕是皇帝老子也垂青咱们,来这赏脸私访呢!”
    “要真是什么官爷,还是少去招惹的好,免得啊…”
    粗人不动声色,细闻着身前两儒生攀谈,鄙夷的一冷哼,“京城人?还真是一帮吃撑了没事做的官员啊。”语毕,兜着两袖清风,走向别处。
    那是条集汇着簪钗头饰的小巷,不论是风尘女子还是大家闺秀,各路女子都会去那逛上一逛。先不说这女人家乐而忘返,就连堂堂男儿也是热衷于此,斟酌比对着,勾嵌在心上人流云似的乌发,便私心定下了终生。
    海水玉赤金冠、瑞珠赤金寿字步摇、虎睛石银线坠子…放眼望去,满街的珠光宝气,璀璨夺目。
    粗人停停走走,沿路兜转把玩着,睨看雍容华贵。无心插柳间一瞟,清雅的雕花木簪,不同于庸脂俗粉,它朴实无华,别具一格,却是孤零零的被冷落在一旁。
    粗人伸手欲握,却又是犹豫片刻,终是尴尬的抽回悬在半空的手,望了眼那枚清簪,挥挥衣袖,罢了。
    许是那簪子的魅力独特,亦许是赏簪人心向趋同,客似云来的阡陌小巷间,唯独那身着一袭月牙色云翔符蝠纹劲装的弱冠男儿偏爱这素雅风情,端详它,品味它。
    这男儿身长七尺,轮廓棱角分明,发以竹簪束起。
    男儿凝视手中雕花木簪,深刻进肌肤的酒窝下,一张唇,不失真的笑,“店家,你这簪子,我买了。”
    当下徘徊于街巷之间,彷徨于取舍之际的粗人终是落定了主意,买!有什么不能买的?!
    粗人箭步轻跃,三两下回顾到那簪子铺,粗人蹙眉,未寻着那抹素淡的倩影,“老板,那木簪呢?”
    “哦?木簪啊,被买走了。”老板向着男子站过的地方探了探脑袋,“诶?刚刚还在这来着,要不您再看看别的…?您瞧这吉祥如意簪,玉的成色都是上等的…”
    收不得那木簪,粗人心绪茫然,自然所有后话都成了过耳风,又怎奈他发语搪塞,“不用了…谢谢…”
    看似是断了与那簪子的空缘。
    粗人的一颦、一簇、一伤神,男儿驻足一方,尽收眼帘。
    男儿扶着树干的右手忍不住滑落。金阳下,两道剑眉泛起柔柔涟漪。
    莫非是心态作祟?粗人总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头,但还说不上是哪里不对。
    敏感的四处环顾,终究是与之四目相对。
    他眼中,他的面孔如同泅了水的墨画,慢慢滋长蔓延开来,成了模糊隐约的轮廓。
    他眼中,急遽缩放着瞳孔,他的身像独霸着他的眼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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