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家磊觉得自己变成了鬼，能看见魂魄，但是看不见人的身体，所以整栋楼里面没有任何人，也没看见自己的尸体。
    这么一想，仿佛很多事情都能解释了，老人不是常说人在哪里死去，魂魄就会经常游走在他死去的地方吗？这大概是他为什么走不出去的原因。
    但是，为什么自己能看见刘天佐呢？
    他的疑惑太多了，却没人能听见他的声音，没人能替他解答问题。
    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幽幽的柴火香，又不太像，比柴火味更安静，让人闻着也平静下来了。
    刘天佐的手里拿着一枝香，白色的烟雾划出一条白线，他单手扛着“空气”，长腿一跨就要往外面走。
    佟家磊却从刘天佐眼睛的反射里，看见了刘天佐扛起了那个女人的尸体朝外面走。
    “诶！等等我！”
    他刚喊出口就意识到人家听不见，他又怕自己还是离不开这栋楼，也许跟着刘天佐能出去。想到这里，他两腿一曲，青蛙一样趴到了刘天佐背上。心里喜滋滋的想，反正也是死了，今天咱也让佐哥背一回！
    果然是死了，要不怎么那么大个人猛地蹦上来，刘天佐却眼睛都不眨的继续走着，仿佛什么也不知道一样，这不就是轻飘飘的魂魄嘛。
    他低落了一下，又抬起头，心里寻思着没人听得见，就念叨起来了：
    “诶，我说，佐哥啊，你说我怎么就这么放心你呢？一门心思地要跟着你跑，还要跟着你冒生命危险的去抓鬼，我是不是中了邪？”
    他说的话，刘天佐自然是“没听见”的，所以他顿了一会儿没等到回应，就继续说：“你看，你又不说话，你的话怎么就这么少呢？现在我死了，你可不能把我丢在这阴森森的大楼里，要不然以后我都趴在你背上，缠着你。诶，这是不是‘变成厉鬼都不放过你’？”
    他倒是一个人说着，到后来自己被自己的话给逗乐了，全然错过了刘天佐挑眉毛的动作。
    说了会儿，也许是觉得这么趴在背上不太舒服，他就叹了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毫不在意的把头搁在刘天佐的脖颈处，侧头贴着他的脖子，趴在刘天佐耳朵边上自言自语，“借我放会儿，反正你也不知道，咱们不尴尬。”
    他并没看见刘天佐一下子复杂起来的眼神，显然是忘记了就算变成鬼了，人家刘天佐可是个会开天眼的道士。
    他倒是舒舒服服的深吸一口气，鼻子里满满的都是从刘天佐衣领里出来的味道，闭着眼睛笑了起来：“居然是香皂味儿的！你这人就是爱洗澡，一天洗一次，厕所里都是你的香皂味儿。还好，死了还能闻着味儿。”
    也不知怎么的，鼻子酸了起来，感觉自己要掉金毛豆儿，他抹了抹脸，虽然觉得自己死了，但还是不太好意思的把脸埋进了刘天佐的领子里，闷声闷气的说：“我真的死了，有点儿舍不得，你要是看见我的尸体了，别忘了把我带走，不去太平间，直接烧了。你要是不喜欢我跟着你，就把我的骨灰撒到海里去，我不喜欢一个人在坟墓里躺着，在海里漂着没准还有能见到你的一天。”
    然而他刚说完，突然感觉一阵吸力袭来，即使他死死地抱住刘天佐的脖子也无济于事，最终还是松开了手，心里想的却是：难道是黑白无常来勾魂了？
    随即，便陷入黑暗。
    刘天佐将肩上的女人扔到一边，看着地上的人。
    那是佟家磊的身体，在鬼节这一天灵魂出窍，天亮前不回魂就会有性命危险。是他用引魂香把佟家磊的魂儿背出来的，听他絮絮叨叨的说了一路，总觉得他的话语中表达了某种在他常识外的感情，让他感觉头大了一倍。
    不过庆幸的是，灵魂出窍过的人往往不会记得自己在这段时间内发生的事情，等他醒来，刘天佐打算装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