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共视 第十四章 玉蚕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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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愣愣的在那儿站了一会儿。
米铺老板也等在后头看着,脑袋里不断的打着鬼主意。若是拿到了那块玉石,自己前几天失去的银子,怎么也能赚得回来了吧。
想到这儿,他便咳嗽了两声,从草丛里走出来:“刚刚那个是你男人?”
青衣回头看到是他,加上他开口便说的这句话,涨得脸都红了:“不是的,我与他没关系。”
“那这盒子。”
青衣并非是第一次见到这个胖老板,他开始向自己提问,那两只贼兮兮的小眼睛便一直盯着自己的手上的盒子。这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在刚才已经看到了这个盒子里的东西。
“不关你的事!!”青衣双手抱着盒子,拔腿就跑了起来。米铺老板便在后面追着,可他那笨重的身子怎么也追不上这姑娘的脚程,就这么让她给跑了。
米铺老板很是恼火,这到手的银子,怎么都不能让它给飞了。
于是便备了点迷香,当天夜里潜入了青衣的家中,准备把那盒子给偷出来。之所以亲自前来,也是因为那玉蚕太为贵重,怕手下的人打开来看了,便私吞了不还他。可他没想到的是,青衣这天夜里因为心里有事,睡得不怎么安稳,被子蒙着脑袋,吸入的迷香也不多,没一会儿便听到动静醒了过来。
这姑娘也不知道是与谁学了点招式,从卧榻里蹦出来,在他后背使劲的敲了一记,还揭了他蒙脸的布兜子。不过姑娘家力气太小,招式没做错,可却是没打晕人。但米铺老板的脸,却被她看了个清楚。
“你想偷我的东西?!”青衣大叫了起来。
米铺老板一时慌乱,随手抄起一个东西,便朝着青衣的额上砸去。青衣被砸得头破血流身子软软的倒了下去。那老板蹲下身,查探了一下她的鼻息,微弱,但未死。便连忙翻箱倒柜的开始找那只玉蚕,那精致的盒子,被青衣放在了梳妆台下的小柜里。
米铺老板抱着那盒子,打开来看,那只玉蚕还好好的躺在里头。正想抱着盒子走人,又停了下来。自己就这么抱着这东西走了,明天一早这丫头醒来不是揭穿了自己?于是,便把东西放回原位。找了绷带,把青衣额上的伤口稍微的包扎了下,把她抱回了卧榻好好躺着。
回去之后,连夜画了一只玉蚕出来,塞到了自己从城里回来时,给伙计的账本中。他偶尔这么夹东西,伙计有时候没翻完那本账簿便会当成自己忘了。做完了这件事之后,天还没亮,他有去寻了青衣家附近的赵大婶,塞了几锭银子,与她交代了几句,再重新回到了米铺里。
稍微补眠之后,等到了米铺开门的时候,下了楼。那伙计一直挺勤快,一早就来了。米铺老板装模作样的下去,到处翻着,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掌柜的,您找什么呢?”
“就是我从城里带回来的那本账本,你知道去哪里了么?”
“哦。”伙计绕到柜子后头把那账本给拿了出来,“是这本么?”
“是啊,就是它。”米铺老板翻了翻,把那张画着玉蚕的图纸拿了出来,“这个啊,你帮我问问。这玉蚕,是我在城里认识的一个生意人的宝贝。前几天被盗了,说是那贼人朝着咱们村的方向逃走了,进了村子就不见了。这会儿也不忙,我也答应了人家,你就帮我拿着这图纸挨家挨户去问问,看看有没有谁见过这个宝贝。装宝贝的盒子也是镶金的好东西,能买得起这样的东西的,咱们这儿没几家。”
伙计仔细听完了,点点头便拿着那图纸出了门去。
青衣捂着受伤的额头,睡得晚了些才起来。下榻便四处寻着那只装了玉蚕的盒子,那盒子好好的放在梳妆台上,竟然没丢。
“青儿,你起来了么?”外头传来父亲的声音,青衣赶紧找了个东西把自己头上的绷带给挡了起来,拿着盒子去开门,准备与父亲说昨夜的事情,但不想让父亲看到她受伤了。
可话开没开口,家中的大门便被敲响了,父亲又转去开门。住在附近的赵大婶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说是找青衣有要紧的事情。
青衣也没想到,这人就这么闯了进来,自己父亲年纪大了,也拦不住。
“唉,青姑娘,大婶有好事与你说呢……唉?你这?”赵大婶进来的快,青衣也来不及藏起那个盒子,此时刚刚好抱着那个盒子站在梳妆台边上。
这盒子上的装饰太过华丽,怎么看都不像村里一般的人能够拥有的东西。
“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赵大婶问道,但问完了又觉得有些不妥,便解释道,“本来是有了好人家要找媳妇,我才特意来问问你的意思……这么看来,这东西,定是有人送的吧,大婶也算是白跑一趟了吧。”
青衣有些尴尬,脸上也微微发红,但此时也无法解释这个东西的来历。她这个表现,倒是让站在房间里的赵大婶,与父亲,都当做她被说中了。
赵大婶当然不会那么快就离去,便笑呵呵的过去,拉着青衣坐下,说了些话。青衣头上还绑着绷带,有些眩晕,但那大婶完全看不到她的异常,还说着自己想看看盒内的东西。
就在青衣有些厌烦,想下逐客令的时候,外头又传来的敲门声。
“老爷子好,我是米铺家的伙计。我们老板有个认识的朋友丢了东西,您帮我看看,有没有见过这样的盒子。”
老爷子拿着图纸看了看……正犹豫着,这不是自家闺女刚刚拿着的那个盒子么……
“什么盒子啊,给我也看看。”赵大婶从房内走了出去,抢过那张图纸,“哎呦!这不是青衣房里的那个么。”
接下来的事情,青衣已经无从辩驳了。她找不回送给自己盒子的那个男人,也说不出那个男人的姓名,身份。她知道这个盒子绝对不是米铺老板口中所说的,城里朋友的东西,但是她没有证据。村里的人,都当是青衣认识的男人,从城里偷来给她的定情信物。而外头的消息,也不知道是谁做的手脚,越传越离谱,越传越肮脏。
没过几天,村长带了人进来,说青衣怀了外头男人的孽种,而那个偷东西的男人的是有家室的。青衣让他们拿出证据来,村长便派了个大婶进来,让她帮忙查查。
而进来的,正是赵大婶。她进来,便扯着青衣的头发说了许多话:“你若是辩驳,你爹爹,今日便回不来了。”
一炷香之后,赵大婶满脸喜色的出来,对着众人宣布,青衣已经怀孕有三月了。
青衣被赐了一碗汤药,然后,冠上了荡妇的名号。
而就算这样,此事也没能结束。冒头,慢慢的开始指向父亲的教导无方上。
最后一日,下着大雨,青衣脱了鞋子站在河边,准备就这么跳下去。但又迟疑了,光着脚走回村里,一户一户的敲着村里人的门,每一户都说上一句:“我是冤枉的,我还是未出阁的黄花闺女。”
敲完了所有人的门,却是只有一户开了门。
那人懒洋洋的打着哈欠走了出来,脸上绑着布条子:“谁说你不是?”
青衣笑了笑,摇了摇头,便离开了。
她最终还是选择了跳河自杀,那河水很急,尸体都没能找回来。
米铺的老板终究是得到了那只梦寐以求的玉蚕,但也患上了失眠与说梦话的毛病,也是这样的原因,让他与自己的夫人,分了房睡。
前几天下雨的时候,那个穿着浅青色衣服的女人跑到自己的米铺子里要跟他买米。穿着那身衣服就算了,还光着一双脚。哪有待嫁的女人,光着脚在街上走的。
他吓了一跳,以为是那女鬼回来了,连米钱都没收,就让那人拿着东西走了。后来,又有人与他说,那不是女鬼,那是村北俏瞎子家的新媳妇。下雨的时候,让雨水淋湿了,结果那多事的老头子,把自己死去了的女儿的衣服给了她穿。
他听了之后,也当是自己看错了,那日那女人说话的声音都与当年不一样,怎么可能会是女鬼呢。结果没过多久,就出事了。自己莫名其妙被逮了出去,身边放着一只随时会咬人的鬼。
他害怕那个女人,活着的时候,他不怕,但现在她死了,他连着好长一段时间,都怕那女人来找他。
那玉蚕他一直藏在自己柜子中的暗格里。他刚得到它的那会儿,还兴高采烈的拿着这东西去城里,想卖个好价钱。结果与同僚炫耀的时候,被人抢了盒子,拽到墙角:“你这东西收收好,别在这儿晃眼了。”
“怎么?嫉妒啊?”
“呸,嫉妒?!我是怕被你连累了一起去吃牢饭。你知道这是什么么?这盒子底下的印记,一看就是官家的东西,私下贩售可是得吃牢饭的。”
“你怎么知道?”
“谁跟你这个土包子似的。”那人拿着盒子仔细看了看,然后便像接了块烫手山芋似的,扔回了米铺老板的怀里,“赶紧收起来,这东西是瑞阳君的!!”
这让米铺老板再也没有拿出这盒子的胆子,只得藏了起来。白白花了那么多银子,铺子里的资金空缺也没补上,还害死了一条人命。
瑞阳君这个人,他往城里跑了那么多趟,也算是有所耳闻。这老头子活了一百二十多岁,是皇帝面前的红人,权势大的只手遮天。但私下里,也是玩着猫腻的主儿……要是落在他手上,就算是死,都不会让你死得干净利落。
米铺老板捧着那盒子,颤颠颠的放在了桌子上,盒子上的金饰,仍旧如同第一次见到那般华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