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 娃娃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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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又南像一只被猎手追赶的困兽,在街道横冲直撞。
逃!这是他来自本能的反应,也是他现在最想做的事,更是他正在做的事……
长长的望不到头的街道,交错复杂的十字路口,缤纷繁复的商店,川流的车辆,来来往往的人群……仿佛他们都长了尖牙厉爪,一不留神就会扑向自己把自己撕得血肉模糊,撕得支离破碎。他们没有一个让他觉得安全,所以他一直跑,一直跑,一直跑……
公式化的笑容,假意虚伪的赞美,违心的逢迎,虚与委蛇的嘴脸,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社会原来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吗?林又南只觉得自己好像没有在这个世界上生活过似的,他一点也不了解这个地方。这个陌生得让自己颤栗的地方真的是自己那个熟悉的地方吗?
出门时妻子叨絮的叮咛,上班时好友灿烂的关怀与笑容,他们亲昵,他们一起喝酒,一起宿醉,一起……
鼻子眼睛一酸,好像有什么冰冰凉凉的液体落下来了……
一滴,两滴,三滴……不过眨眼的时间,大雨像是脱了缰的野马挣开了云朵的束缚,陆陆续续砸了下来。不过片刻,已经迎风奔腾,周围嘈杂的声音都被湮没在这来得迫切而急促的雨声里了……
大雨模糊了林又南的双眼,他看不见雨帘前面的路是什么样子,看不见公交站台上争先恐后的行人的狼狈。
林又南觉得自己受到了这世上最大的欺骗,好像一场梦,又似一场戏。而这里面唯一的丑角,自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一下子暗下来的天空,就像年代久远的棉絮阴冷泛着潮气,沉重地压着林又南的背脊。
不断的奔跑耗尽了他血液里最后一丝氧气,就像一尾离开水的金枪鱼,张大了嘴使劲儿地呼吸……硕大的雨点让林又南的呼吸更加艰难,他张着嘴深深一吸,即使是一滴小水滴也让他咳喘不已。
那撕心裂肺的咳嗽,每一下,每一下都仿佛牵动了全身的痛觉神经。
肺剧烈地疼痛着,不,整个胸腔都泛着难以忍受的疼痛。他已经分不清,在这个地方,疼的是被雨水侵袭的肺,还是他那颗仿佛下一刻就会停止跳动的心脏。
就这样盲目的奔跑,奔跑……看不见前方,更不想去去看见前方。在这一切都模糊了的世界里,林又南反而感到了一丝安心。
外套已经无法给予他一丝一毫的温暖,沿着衣角,雨水像调皮的孩子排着队荡下去,连成了一片。
紧贴着身体的冰冷的衣物,湿哒哒黏糊糊的触感,林又南突然觉得一阵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