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番外 不行(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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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航并没有去看心理医生,其实他一直都知道自己这不是病,他只是……太难过了。
梦境太真实,一遍又一遍的折磨着他的心、洗着他的脑,让他一度觉得梦中才是真实的世界,而醒着的现实才是梦境。每每入睡后都恐慌的要命,而醒来后又患得患失,天天处于这种状态中,被恐惧和愧疚所折磨,心理和身体都快要承受不住了。
关航不是信徒,如果不是走投无路,决不会拜神求佛,他也非常明白,自己此时多么需要一个精神上的寄托,能支撑着自己能让自己信仰。然半路上偶到的修行的师傅,却一下子点醒了他。
因爱故生忧、因爱故生怖。是啊,一切的源头都来自于对肖哲的爱,何必在别处寻找信仰寻求庇护,只有最爱的那个人才是自己一生的信仰啊。
肖哲正在家里对着电脑敲字,在经历了这些生死相关的事情之后,他的心倒是渐渐平和下来了,尤其是了解了一些内情和误会之后,也不再像刚醒过来时那样偏激和执拗,而是更加珍惜家人。他常想,上辈子失去自己,关航和鑫鑫淼淼该是多么痛苦,这辈子如果失去一双儿女,自己和关航又该如何痛不欲生。
一家人,在经历了那么多之后,还能在一起一个都没少,已经是天上恩赐了。大概是心态平稳的关系,肖哲便不再纠结过去,状态也好了起来,把自己的工作和爱好重新拾了起来,在辞了编辑的工作之后一心投到创作之中。
一切似乎都好了起来,却没想到关航却“病了”,肖哲倒是坚信关航的身体肯定没问题,只是他藏着掖着不肯说的模样又隐隐有些触怒了他,如果之前关航坦白一些,没有偷偷隐瞒着自己一些事,也不会造成后面那么多的误会和事情了。
肖哲正满心忿忿的敲着键盘,却突然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他没有转身便知道是关航回来了,只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感觉身后那一大坨直扑过来,紧紧的圈住了他。
肖哲急忙点了一下保存,然后无奈的问道,“干吗?”
关航紧紧的抱着肖哲,把头埋在他的颈窝处,轻声说道,“我爱你。”
肖哲微微勾起嘴角,回道,“我知道。”
关航的手臂又紧了紧,然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像是坦白罪行似的用沉重的语气说道,“小哲,我爱你,你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我之前不管是有意的还是无心的做了什么、导致了什么发生,可是我从来没有过一丝一毫要背叛你的心,我永远爱你、只爱你。对不起……我并不想道歉,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道歉,我怕你心中对我有怀疑、怕你有隔阂,更怕你不爱我、离开我。”
肖哲感觉到关航的手臂越来越紧,便轻轻的拍了拍他的手腕,无声的安抚着他。
关航果然放松了一些,却依旧抱着肖哲不肯松手,他又深吸了一口气,像鼓足了勇气似的说道,“房子、孩子、努力赚钱养家,我曾经以为我为你做了这么多,可事实际上不是的……实际上是你给了我太多,我向你索取爱、我向你索要了一个家,从最早开始,就是我在强求,你本来可以有更完整更美好的人生和生活,可是因为我让你爸妈为难、让你为难。即使没有我,你也可以过得很好,可是我不行,如果没有了你我就过不下去了。”
肖哲伸手关掉了电脑,然后费力的转过身来,面对着关航,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医院的检查结果……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关航愣了一下,随后有些尴尬的回道,“没有,我身体好着呢。”
肖哲疑惑的看着他,而关航突然像头大狗似的用头顶着他的胸口,委委屈屈的说道,“我就是觉得自己特对不起你,我明明一直发誓要对你好绝对不会让你伤心,可是我没有做到,我特难过后悔。”
肖哲抬手揉了揉关航的头发,有些哭笑不得,难道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在自省?倒是挺深刻的,比之前犯混拧劲的时候表现好多了。不过如果说是因为之前那段日子的不愉快而反省,而是不是反射弧也太长了,而且当时明明都谈过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都不要在心里留着芥蒂,这段时间到底是什么又刺激了他?
而关航突然又说道,“小哲,你将来千万不要死在我前面,不然我一定受不了。”
肖哲猛得一愣,他强硬的把关航的头托起来,拧着眉问道,“你在说什么呢?”
关航看着他,双目交接,眼中便流露出一丝疼痛来,回道,“这段时间,我总做一个梦,梦见你出了车祸……梦中的一切太真实了,因为我的愚蠢,把郑远帆带回了家,又因为我的迟钝没有发现他的异心,还因为我的隐瞒,导致我们之间的隔阂,然后是郑远帆的一些小手段、根本不高明的手段,却导致了后面那么严重的事故。”
关航把梦中的情境一一道来,和现实中所经历的一样,他酒醉后不省人事和郑远帆共处一室,只不过梦境中的他却是以上帝的视角看清了一切,他果然是被算计的,先是借着生日聚会的机会在酒中下了药,让他昏睡,然后被带到酒店,过程中当然不会发生什么,但郑远帆却做出了好像发生过什么一样的痕迹,直到他第二天醒来,无比的震惊和悔恨,却又因还以为和郑远帆是亲生兄弟而心怀愧疚,然而他所不知道的是,郑远帆早就自导自演的拍下了许多不堪入目的照片,然后伙同金十桥,用这些照片和他们并没有血缘关系这件事的秘密狠狠的刺激了肖哲。
而肖哲在极度气愤中,却又被自己不合时宜的电话再度刺激,随后就是郑远帆那催命一样的电话,在这些事情的一再推进中,肖哲便遇到了那场车祸,直接车毁人亡。
关航在说到车毁人亡的时候,手指便在微微发抖。而肖哲则目瞪口呆,为什么关航会梦到这些,自己以为的“上辈子”到底是不是真实的发生过?还是说真的是只是一段梦?他一把抓住了关航的手,努力让自己镇定的问道,“那、那后来呢?”
关航紧紧的皱着眉,有些茫然的回道,“不知道,我只记得那种感觉……仿佛天塌了一般,我不想活了,可是又想到鑫鑫和淼淼怎么办,然后我想杀了金十桥和郑远帆,可是不够、杀了他们也不够,我还是更想杀了自己……每次都在这种绝望和痛苦中醒过来,然就是后恐惧,如果梦里的一切真的发生了怎么办,如果我在那个梦里醒不过来了怎么办。”
肖哲彻底震惊了,他摸着额头,喃喃的道,“难道真的是梦吗……”
关航疑惑的看着肖哲,肖哲虚弱的笑笑,说道,“其实,我也做过这个梦。”
关航也瞪大了眼睛,半响后问道,“什么……时候?难道是、难道是你车祸受伤住院的时候?”
肖哲沉思了会儿,回道,“我不知道那究竟是梦,还是曾经真实发生过的经历,也许……是真的发生过吧,实在是太真实了,车祸之后,我醒过来,就心灰意冷了。我一直以为你瞒着我的事是你和郑远帆并非亲兄弟的事,所以认定你们之间早就有私情,可是在经历了那么多之后,才发现竟然还是误会,你瞒着我的事竟然是和高重阳有生意来往。”
关航也震惊了,半响后才道,“说到底还是我的错,如果没有一开始的隐瞒,也不会造成那么多的误会。”
肖哲摇摇头,苦笑着说道,“我以为自己重活一世,看透了一切,其实也还是错了,如果我能坚信你不会背叛我……如果我能多一些坚持和坚守,也不会发生那么多的误会,不会被人这么轻易离间。”
关航抢着说道,“还是怪我,一切的源头都是从我这起的。”
肖哲不由得笑出了声,他捂着眼睛,越笑越大声。而关航原本还愁眉苦脸,渐渐的竟然也跟着笑了起来,两个人相对着大笑,然后又抱在一处,笑到哽咽,仿佛一瞬之间所有的心结都消失了。
“大概是老天给我们的提示吧,先提示了我,又提醒了你,让我们珍惜现在的一切。”
肖哲掐着关航的脸,用力的向两边扯,扯的关航吡牙咧嘴。
这些年来,他鲜少展露出这样活泼的一面了,关航不由得痴痴的盯着肖哲,硬是忍着痛也不反抗,只是贪婪的看着肖哲,眼中流露出的全是爱意。
而肖哲看着他这副傻傻的表情,终于忍不住凑上去狠狠的吻在了他的唇上。
晚饭之后,肖淼和关鑫姐弟两个在客厅里打游戏,边玩边小声的嘁嘁喳喳,“你说、爹地和爸爸感情是不是突然一下变好了?”
“爹地和爸爸感情一直很好啊!”
“我真是不该问你,你这么迟钝……”
“你才迟钝!”
而厨房里,并肩站在洗碗池前的两个男人,一个在认真的洗碗,一个接过来用净布擦干,把简单而琐碎的工作做的极有情趣。
什么?你说那个“不行”的毛病?当然是不药而愈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