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八章:这个孩子,不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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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差九十五
C市最大的医院里,紧急送来两个急救患者。
并行的两张推床上,程骏宇和林紫月都昏迷着。医护人员次匆匆的将两个人推进医院,三层的急救室走廊里,两个人并行着被推到急救室门前。
交握的手在手术室门前,被分开。
手术室门外,萧晓推着向远,向天袁安慰着林母,赵诚靠在墙壁。
半个小时后,一盏灯灭掉。
众人的心紧跟着吊了起来,急救室门缓缓打开,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
“医生,我女儿怎么样?”林母赶忙走过去。
“生命特征已经恢复,还要在加护病房观察两天。”医生淡淡的说道,身后林紫月已经被推了出来。
两个人跟着病床走着,林母握住她的手,一愣。她的手里,紧攥着的是他送她的戒指。
手无力的垂在床边,戒指从指缝跌落,在嘈杂的医院只停留了一声微弱的声音,便消失不见。
那一刻,林母似乎看见了林紫月微微蹙了一下眉。病床被推入加护病房。所有人都止了步。
与林紫月相邻的急救室外,有三个人依旧在等着。还有一个人在远处望着。
再半个小时,急救室的灯也灭了。
如同刚刚的情形重复,萧晓上前问道:“里面的人怎么样了?”
“幸好都是外伤,只不过失血过多。我们已经做好措施,今天晚上应该就能醒了。”医生如释重负,笑了一声。
病床被推出来,赵诚道:“这里我守着,你们回去吧。”
萧晓看了看向远,点头道:“那麻烦你了。”
一夜无眠,程骏宇如期醒了,加护病房里,林紫月却还没有醒。
“紫月怎么样?”这是程骏宇醒来看见赵诚的第一句话。
赵诚和向天袁回去了,程骏宇守在加护病房的外面。
两天,医生说她的所有生命特征都恢复了,她也从加护病房转到了一般病房,只是,她仍旧是没有缘由的还没有醒过来。
林母从病房里走出来,看见程骏宇,愣了愣。
程骏宇冲林母微微低头示意,然后,目光落回了林紫月的床上。
转身,顿住步子。林母回头看着程骏宇。
“你现在还认为,你并没有错吗?”林母问道。
程骏宇偏过头看着林母,顿了顿:“对不起,关于这个想法,我想我不会改变。”
两个人对视了很久,终于,林母将整个身子转了回来,朝他走了过去。
“是啊,多亏了你没有改变。”她叹息道。
程骏宇一怔,疑惑的看着林母。
“因为你没有改变,我才会转变想法。想想,这么些年来,只有你们两个一直在坚持,而我,反而没有坚持下来。”林母的目光落了下来。向天袁七年间对她的爱,已经消散了丧夫之痛,她的心早已经重新接受了新的人。接受了新的人,却拿着已经被她忘记的人来为难自己的亲人,现在想来,的确有些可笑。
林母缓缓拿出了一枚戒指,程骏宇凝眸,那是他送给林紫月的。
“她从手术室出来,就一直攥着这个。后来掉了,我便捡了起来。现在,你来把它还给它的主人吧。”戒指掉落在程骏宇的掌心,凉凉的,沉沉的。
他看着戒指,缓缓的攥住,然后问道:“我可以认为您这是同意我们在一起了吗?”
林母笑了笑,只道:“她没醒,或许是在等你。”多少次,她坐在床头,想要告诉她,程骏宇没事。最后还是把这个权利交给了他本人。他的声音,或许比她的话更有用。
程骏宇却坚持道:“她或许,也是在等新的希望。”
林母却笑了:“就算我不答应,你一样可以唤醒她。你不信,我却相信。”
他顿了顿,然后深深的给林母鞠了一躬。
转身,走进病房,拉开椅子坐在她身边。
“紫月……”他柔声唤道,然后细细的凝着她的脸:“你又骗我了。”
他凝着她,攥起她的手:“你说过要坚强的,可是现在却又懒床了,是不是?”
回答程骏宇的只有心跳检测仪的声音。
他抿了嘴角,紧了紧她的手:“小傻瓜,怎么到那种时候才跟我说你的心里话?”
冷冻库里,她的话,深深的刺进了他的心窝。
“紫月,十年间,我们的确变化很大,第一眼,我甚至有怀疑眼前的人是不是你。我只爱了你一次,但是这一爱,算上了你今生的变化,每个人都是要变得。十年里,无数次,我望着那张合影上你的脸幻想着你现在的样子,现在的发型,现在的笑容。虽然没有第一眼确定是你,但是,十年后的你,并不陌生。跟我想的,一样。”
他松开她的手,拿出那枚戒指,在指尖转动了一下。然后嘴角揉着笑意看她。
“紫月,你总是我的意外。我说过这一生那枚戒指只能由我摘下来,现在我却不得不再给你戴上这枚不是被我摘下来的戒指。”他苦笑,缓缓将戒指套进她的手指。
然后轻声道:“紫月,这个步骤之后,我该吻你的。”
他看着她带着的氧气罩,笑道;“但是,你带着这个挡害的东西,我做不到。所以,你得快点醒过来。你还欠我一个吻的,这个吻,我等得起。”
夜色下,他伏在她的床边。手里紧握她的手。
林母站在门外,静静的看着病房里的两个人。
程骏宇轻睡着,后背忽然被谁轻轻碰触,他一喜,抬头,眼前的人却仍旧闭着眼。
他转过头,看见了林母。
“你也是病人,回去休息吧。”
他的目光落回到林紫月身上:“我得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免得她醒了,还要等。”
“你要等,也得先确保自己,不然她醒了,你却到下了,她还是要等。”林母道
“我没事。”他起身,却免不了晃了一晃。失血过多,真的是这么轻易就能恢复的?
他蹙眉,林母却已经把他向外推去。
目光最后落在她的面庞上,然后眼前一黑,没坚持得下去。
或许,可以安排到一间病房,倒下时,他有了这个想法。
次日,病房里传来了欢声笑语。
林紫月靠坐在的病床上,林母,思阳和赵诚,向远和萧晓坐在对面。
“要不是今早接到电话,我都不知道你出了这么大事!”思阳嘟着嘴,眼睛已经一片红肿。
“思阳,你可别哭了,不然赵诚会骂我的。”林紫月笑。
“他敢!”思阳嘟嘴。
赵诚一副我不敢的表情,笑着揉了揉她的发。
紫月道:“你可别哭了,赵诚肯定是怕你受惊影响到孩子,你现在哭,也会影响到孩子的。”
难为他几日要装的没事的样子,每每她问起,他也只能咬着牙说林紫月还没找到,然后又安慰她,没找到就说明她活着,有舒临风,她又会受什么委屈。
赵诚苦笑一下,然后扬了嘴角:“没事,感动的哭可以有,将来的孩子必定多情。”
思阳摸着眼泪,瞪了他一眼。
“话说,你醒了,怎么都不问程骏宇?”萧晓叉着手问道。
林紫月笑了笑,她昨晚依稀感觉到,有个大笨蛋要守着她,结果自己晕倒了。
“那,程骏宇呢?”
见她眉开眼笑,丝毫不担心,萧晓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什么啊,程骏宇算是压错宝了,看看你,一点都不担心。”
向远笑笑,扯了萧晓,然后说道;“宋奕一直在照看着,我们也想,虽然他现在还没醒,但是不过是个晕倒,等醒了,必定得冲到你这里。我们就不多走那一段了。”
众人相视,然后哈哈大笑。
“学长,学长。你个病人怎么走的比我还快。”宋奕苦着脸追着一醒来就奔林紫月的病房去的程骏宇。
病房门猛地一开,里面一下子静了,所有人都朝门口望去。程骏宇站在门口,深深的看着她。她坐在床上,扬着嘴角看着他。
手一顿,那个眸色里,带了调皮和嘲笑。却也染了深深的情。
“昨晚你都听到了。”他淡淡的问。不知为什么,见到这个目光,他就笃定了她听到他所有的话。
众人面面相觑,林紫月是今早才醒的,程骏宇是不是昏过头了。
她望着他,浅浅一笑。
众人的目光在两人间徘徊,看着两个人打着世界哑谜。
他的步子动了动,然后大步走了过来。
“把眼睛闭上。”沉沉的声音,是一种命令。
一阵风,他已经走到病床前,捞起她,垂头深深的吻着。
她一惊,想着这么多人,不由得去推他,他的钳制越发明显,不容的她的害羞。她再想挣扎,又不知道他到底伤在哪,他这个性子,就是疼也不会放开她的。不禁收了力道,任他吻着。
脸上火辣辣的,不知是因为害羞,还是因为他的气息。
好嘛,感情刚才那句话是跟病房里的人说的,这些人面面相觑,反正是没反应过来,就看戏吧。
她的害羞和紧张,他能感受到。占了便宜就不再纠缠。
她不敢看众人,只得把脸埋在他胸口。
他却一副得意的样子,在她耳边笑道:“这是你欠我的。”
她哀嚎,她醒过来可不是为了还这个吻的啊。
病房里,众人相继退了出去,只剩下了程骏宇和林紫月。
他脱了鞋,跟她挤在小小的病床上。
他轻轻的揉着她的发,嘴角扬着笑意,她也只是趴在他胸口,静静的不说话。
“昨晚,真的都听到了?”他柔声道。
她点点头,向他怀里蹭了蹭。
他的手轻轻的摩挲着她青紫的腕,心疼道:“疼吗?”
她摇摇头,紧抱了他。
“骏宇,我妈她,同意了是不是?”她仰起头问道。
他看她,眸色里染了温柔:“妈不要你了,把你丢给我了。”
她轻哼一声,痴痴的笑:“骏宇,那个时候,我真的以为我快要死了。”
他抱紧了她,沉声道:“现在没事了。”
她攥了他的衣襟,半晌,懦懦道:“舒临风,怎么办了?”
他垂下头,吻在她的发心,然后又紧紧的抱了她。
“被警察击毙了。”
她轻轻一颤,又抱紧了他。
“他是自杀。”他淡淡道:“他拿手枪对着警察,但是,手枪里没子弹。”
她只是紧紧的抱着他,半晌说道:“骏宇,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在一起了?”
他轻轻哄拍着她,柔声道:“紫月,我们一直在一起。”
她静了静,忽的翻起身,撑头看着他:“我听说你一个人打趴下25个人。”
他笑,拍拍她的头。
她的眸色落了下来,然后嘟着嘴看他,一只手攀在他胸前:“给我看看好不好。”
他一怔,然后俊脸暗红。抓住她的手道:“小色女。”
她嘟嘟嘴,道:“小色女也要看。”
他无奈,正自犹豫要怎么拒绝,她已经爬到他身上,去解他的白衬衫。
他赶忙按住她的手,沉声道:“别闹。”
她挣了挣,挣不开,一恼,向上蹭了蹭,小脑袋伸着去吻他。
他蹙眉,这丫头开始学会用色诱达到目的了。手一翻,将她从身上拉了下来,然后紧紧的固定在怀里。
她不老实,仍在挣扎,头上被她一敲,终于老实了。
她闷声,窝在他怀里不说话。
他正自纳闷她怎么安静了,却听着一下一下的抽搭声。
他捧起她的脸,毫无意外,看见了她红肿的眼睛。和哭花了的脸。
“你欺负人。”她嘴一咧,哭道。
他无奈,抬手去给她揉,她却打开他的手,委屈道:“你是我的,你身上的伤也是我的,你不让我看我的伤。”
越说越委屈,眼泪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砸在被上。
从前她爱哭不稀奇,现在哭便总觉着是大事了。他手足无措,只得道:“好了,好了,不哭了,我给你看好不好。”
眼泪自动收回,上一秒还哭着,下一秒已经绽了大大的笑容。看到她瞬变的表情,程骏宇眼角抽了抽,意识到自己被骗了。他低估了她,十年后仍旧是用这招装可怜,百试百灵。
他正自懊恼着,她已经伸手去解他的衣扣。他一怔,僵了僵,额,他的紫月什么时候这么开放了。双手枕在脑后,他饶有兴趣的看她动作。
额,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林紫月的手顿了顿,扣子停留在他腹部,抬头望了望,跌进他一副我等着你下步动作的目光中。
手猛地一收,刚刚光顾担心他的伤,倒是忘了这个……
看着她瞬间红透的脸,他好整以暇的扬了扬嘴角:“怎么?不看了?”
她恼,翻过身不去理他。
他大手一捞把她捞向自己这边,在她耳边低声道:“小心点,别掉下去了。”
完了,耳朵红了。她咬唇,干脆闭上眼睛装睡。
当当两声敲门的声音,医生走了进来。
程骏宇下了床,干咳了两声,瞄了一眼已经钻进被窝,不露头的林紫月。
“陈医生,来复查?”他干笑。
“啊,来看看。”陈医生笑道,然后又看了看他道:“林小姐生活上还有一些注意的地方,麻烦程先生跟我谈谈。”
“啊,好。”程骏宇道,然后回手轻轻拍了拍被子里的林紫月。
“别闷到。”话语间带着丝笑意,抬步走了出去。
门被关上。林紫月掀开被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光脚跳下床,哼,耍她,她得报复过来,好好吓他一下。她悄声走到门口。
“程先生,林小姐的身体情况,并不是很乐观。”陈医生说道。
程骏宇顿住,然后问道:“怎么不乐观。”
“女性很怕寒气入体。林小姐本身是特殊体质,即使没有受寒怀孕到后期也会全身浮肿,生产时更有可能因为流血不止而出生命危险。”
程骏宇蹙了眉,淡声道:“医生的意思是?”
“这种体质本来就不能轻易要孩子,林小姐现在受了寒,风险更大。我的建议是打掉这个孩子,但是,有一点,家属要清楚。林小姐这次受寒,身体机理受了很大的伤害,很可能导致不孕。”医生顿了顿,然后看着程骏宇道:“这个孩子如果没了,就……”
半晌,程骏宇没有说话,继而沉声问道:“不孕的几率有多大。”
“百分之八十。”医生说道。
他顿了顿,声音有些颤抖,好久,才说道:“流产,什么时候可以做。”
医生叹息一声,然后道:“流产越早做越好,月子大了,就不能做了。”
看着医生离开,程骏宇呆呆的靠在墙上,深吸了一口气。他的紫月,该怎么办?他看得出她有多喜欢这个孩子,这些话,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他攥了攥拳,开门,然后神色一惊。
林紫月就站在门口,光着脚,直直的站在门口,咬唇盯着他。
“怎么出来了。”他一惊之下,敛了心神,明明注意到她神色不对,却期盼她没有听到那些话。
“我,我不能不要这个孩子。”她哭,无助的抓着他的衣袖。
他垂头,看见她仍光着脚,蹙了眉,将她抱起来,放在床上。
“你已经决定了是不是?”她红着眼睛问他。
他顿了顿,看着她,紧紧的握着她的手:“紫月,你听到了,这个孩子,不能要。”
她咬唇,甩开他的手,兀自翻身不去理他。
他轻叹,坐在床边,探手,犹豫,终于又收了回来。
“紫月,他会威胁到你的生命。”
她咬唇,只是静静的流着泪。听不到她的声音,他蹙了眉,把她扳过来,却见她一脸泪水。心一痛,终究到口的话没有说出口。
她挣扎着坐起来,甩开他的手,又兀自转了身:“我不想见到你。”
留给他的是背影。他无奈,只得远离她,坐到沙发上。一个下午,他就这样默默的看着她哭,而她只是背对着他,兀自抹眼泪。
她不肯妥协,他亦不肯。哪怕看着她哭,他只硬了心肠。
对峙一直持续到傍晚,直到小护士进来给她注射。
林紫月静静的看着护士在眼前对药,半晌,讷讷道:“我不要打针,你出去。”
小护士一愣,看了一旁同样阴沉着脸的程骏宇,笑了笑:“林小姐,生气也不要拒绝治疗啊,您的身体本来不好,总得调养好了才有力气吵架不是。”
她抿唇,冷冷的盯着小护士:“身体不好又怎么样?身体不好你们就能剥夺一个生命吗。”
小护士不知自己哪里说错了,只得求助的看着程骏宇。
“紫月。”程骏宇沉声:“这是营养针,你乖乖的。”
她咬唇,恼怒的看着程骏宇,忽然起身,将护士面前的药架推倒在地。
“啊。”小护士被吓得退了好几步,连忙道:“林小姐,你冷静点。”
“出去,你们都出去!”
“林紫月!”程骏宇冷声,走向她。
“走开!”她奋力的推开程骏宇,自己也踉跄了两步:“谁知道你用的是什么药,你这个坏人,说不定想要给我弄麻药让后把我推进手术室。”
程骏宇沉痛的看着她,脸色依旧是冷凝的。
“你先出去吧。”程骏宇对小护士说道。
小护士慌忙点着头,跑了出去。
看着小护士走了出去,林紫月的神经总算放松。
“紫月,别这样。”程骏宇走过去,抱住她。
“骏宇,我们就试一次好不好。”她抓着他的衣襟:“不一定会死的,几率只有百分之五十,比百分之八十的几率低很多。”
他紧紧抱着她,冷了眸色:“紫月,百分之五十的后果是你会死。”这个险他不敢冒,他宁愿为了那百分之二十的怀孕几率而努力。
她失声痛哭,跌在他怀里,以前她哭,他总是会认输的,可是今天她哭了一下午,他却丝毫不为所动。
“小黑,我求你。我求你。”她紧紧的攥着他的衣襟:“你让我试一试好不好。”
他紧抱她,把她放在床上,低声一遍一遍的哄拍着她。
他何尝不痛,只是,如果选择,他只能选择她,不作他想。
佣人已经整理了病房,他只是抱着她,一遍一遍的低声哄着哭泣的她。
良久,病房里归于平静,他只是抱着她,不知道她是放弃了,还是只是累的睡着了。被她枕着的手臂,衣衫尽湿,他的心,也在下着滂沱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