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那些不堪回首的房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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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5年毕业分配到单位,2007年拿到属于自己的房门钥匙,2008年遇上天杀的大寒,折腾小半年的装修告以失败,暖气爆裂,淋浴器冻炸,连电热水器也“嘶嘶”地喷水。而当时装修我为了省钱没请专业队伍,所以一切一切的翻修重建全靠自己掏腰包,那些日子的我可不是能用一个“郁闷”来概括的。
从小我就渴望属于自己的空间。小学的时候,一家四口挤在一栋筒子楼的16平米的蜗居里;初中高中的时候,我家搬到一间半,父母用半间,我和弟弟用一间,两个单人床遥遥相望,我被安置在门背后;考大学那年夏天,我家总算分到了单元房,我用了一个暑假帮父母搬家,开学的时候,我去了学校住,刚初中毕业的弟弟总算有了自己独处的房间;上大学四年,我和七位舍友同住,我选的靠窗户的上铺,围上雪白的蚊帐,我觉得自己总算有了私密空间,可惜还是群居生活;毕业到单位,学校分了集体宿舍,三人一间,我抓阄抓了个头对门的床铺,很背;工作一年,刚好轮上单位调房,沾了当班主任的光,单位给我分了一间房,我排名最后,只分到一间教室改造的在四层的十几平米的向北挨楼梯挨厕所的房。因为我后面还有两位同事没有当班主任,暂时还得住集体宿舍,所以我就在莫名其妙的情境之中成了被鄙夷的对象,被划到了“脸比较白”的一流人物堆儿里。看电视剧《蜗居》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就是都市版的郭海萍(我没像海萍那样毕业后要在大城市安家,我土生土长,从未离开过这座城市),而且面临的现实矛盾绝对比电视剧里的还要惨烈。
1996年我在四号楼拥有了自己的小空间,喜忧参半。我所住的四号楼原来是教学楼,后来改造成教师的宿舍楼,一间教室扎两堵墙就可以平均地分成了三个单间。四号楼南北走向,南北各一排教室,中间是个宽宽的大走道,我们在自家门口放一张废旧的课桌,把煤气灶煤气罐摆放好,就可以支锅造饭,过起柴米油盐的烟火生活。四号楼有五层,每层都有十几个单间或一间半(三个小单间可以扎成两个一间半),每一个小单间或一间半里都住着一家人,各层老中青比较均匀,所以可想而知,逢饭口的时候,家家烹煎炸炒起来,那场面可是极其热闹的。几年下来,楼道里烟熏火燎,头顶上的电线都在滴油。于是,学校保安处的干事们纠合西五路派出所的干警们就会不定期来查收煤气罐。每次消防大检的时候,四号楼的居民们都齐心协力,藏罐藏锅,那情景就像解放前老百姓防鬼子进村。按理说,消防无小事,消防为大家。但生活的窘迫已经让我们这些知书达理的知识分子消磨了斯文,重新回到了捍卫“生活权”的不讲理水平。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为了方便我工作,1997年结婚的时候,我们把新房安在了这间过渡房中。张灯结彩起来,整个屋子红彤彤的,煞是喜庆。尤其是挂上全副的落地烫金红花飞边加网纱的窗帘,躲进小屋成一统的我竟然有了安定幸福的小感觉。一年后有了孩子,洗澡盆、洗脸盆、烫奶瓶盆还有孩子的便溺盆在所有平面铺摆开的时候,我和爱人连插脚的地方都没有。曾记得有一次,我在街上遇到师大的一个相熟的男同学。在那位男同学盛情吆喝之下,我把他带到我的蜗居认门,结果那位男生踮着脚小心地插进我家,斜斜坐在沙发边(沙发上堆了孩子的衣物、尿布片)十几分钟后就落荒而逃,从此杳无音信。
萌孩子从牙牙学语到蹒跚学步,从上幼儿园到上初中,十几年过去,我们一家三口就挤在这间小屋中,家具在不断更换不断增减,往日的喜新渐渐失了颜色,落满了沧桑。我感觉自己又回到了童年的窘迫,渴望大空间成为我无法容忍无法释怀的心痛。
学校要北迁了,教职工安居工程也提到了日程上来。2001年我们第一次听说有可能分房买房,这一等就是6年。2005年,蜗居的生活终于让我忍无可忍痛下决心不等待学校,自己买房。经高中同学介绍,我们以当年相对便宜的价钱购买了北郊一套三居室单元期房,先交十万定金,然后等待,这一等又是两年。两年中,我所买楼盘的开发商被双规,楼盘被转卖给陕北老板。在这变故中,我又经历了抉择退房还是留房的煎熬。“无房恐慌”让我失去了理性,我不顾不管爱人的反对,坚决要求留房,拒绝本金赔偿金(当时可是赔十万哦)。然后就是提心吊胆地等待,等待,再等待。2007年,学校的房子盖好了,可以分配了。户型有三种,最大的是四室两厅170,我当时一定是为了补偿自己几十年渴望大房子的心愿,毅然决然地选择了最大户型。后来事实证明,虚荣害死人。我现在每次拖地都需要一个多小时,打扫卫生费时费力还不见功效。一家三口人散在屋中就看不见了,少有人气,远没有当年蜗居的亲密无间。最可气的是,2007年下半年,当我拿到学校房子的钥匙没多久,北郊的那套房也要交尾款发钥匙了。大家可想而知,我这个没房破落户一年之中拥有了两套大房,一套170,一套140。而一年之中,我要交的尾款是两套房加起来五十多万。那一年我们拆东墙补西墙,把所有亲戚像犁地一样搜刮了一遍。那时候,由于鼠目寸光,我居然无法理解贷款按揭,放着学校组织的优惠贷款项目不参与,硬是靠着自己,靠着爱人的好人缘,拿出所有的存款,借到一切的钱款,硬着头皮交上了两套房的房款。拿到两套房的钥匙的时候,我百感交集,站在北郊的8层电梯房的窗口,望着不远处绿树森森的城市运动公园,我长出一口恶气,我总算有了自己的空间了,大的,而且是两个。接下来要考虑的是装修,没钱我们只能简装,为了方便我将来上班,我们选择装修学校那套房。2007年我精挑细选了装修游击队,细挑细择了装修的所有建材。两个月的工期,我瘦了十几斤,黑了几层层。为了省钱,我还把自己的老娘拉来给我监工,老人家吃了不少苦。年底装好,还没入住就遇到2008年的苦寒大雪,然后我们就重新翻修,真是伤不起啊!
2008年到2013年,我是有房一族,但我没办法入住。我的萌宝上小学,上初中都在城里。为了方便萌宝,我们仍旧蜗居在学校四号宿舍楼那十几平的房间里,好点的家具早就拉到新居,蜗居的家具都是公家的,什么都将就。那几年我最爱说的一句话是“再等等,等萌宝上高中了,我们就住大房子!”。因为心里有了底气,我不再焦虑,虽然每天往返于北门里和凤城五路疲惫异常,我还是以快乐的心态积极面对,希望激活了我所有的潜能。
正当我无比憧憬真正的精神物质双幸福的生活的时候,2010年的9月,我遭遇了青春期大叛逆,我的萌宝崩盘了。从2010年到现在,我把自己雪藏了起来,尽心尽力,全身心静下来陪伴萌宝。我挺佩服前黑豹乐队的主唱秦勇,我比秦勇好很多。秦勇为了大珍珠放下自己真爱的事业,一藏就是十几年,等他再出现在世人面前的时候,他领着十八的大珍珠,尽显父爱伟大。我的萌宝在初二起步时发难,以极端的方式挑战我的家长权威。几年的斗智斗勇,我一度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我阅书无数,努力自疗,在陪伴与等待之中慢慢老去,也在万般无奈中渐渐看到曙光。
2013年的夏天,萌宝考上高中,我们一家乔迁新居,终于退掉了蜗居,住进了装修好五年的大房,得偿所愿。另外一套房闲置,租出去了,我当了包租婆。现在,我可以拍着胸脯说,我不是房奴哦!然后心欠欠地说,我是个孩奴!
那些不堪回首的房事,消磨了我最好的青春与光阴。现在住在大大的房子里,我满足了吗?没有,我又被新的问题折磨着,中年人一声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