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蛰龙惊眠,啸动千山 第三十回:英雄宴大挫群雄,鬼纹刀再显神威(校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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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回:英雄宴大挫群雄,鬼纹刀再显神威(校改)
是日,府中挂灯结彩,红毯铺地,左贤王设宴烈义厅,邀请众豪饮酒赏舞。
众豪早早来到,待侯多时,仍不见主人出来,议论中,见门口有二人并肩走入。
左边是一位白衣公子,目如凤鸾,姿若琼树,手中折扇轻摇,端的是风流潇洒。右边的男子身着青衫,面容十分俊美,特别是那双深若幽潭的眼眸,盯着看久了,仿能吸人神魄。
在座有大理世子段素真,虽是人中龙凤,但因终日沉溺酒色,身上呈现出一幅萎靡不振之态,目视木风走进,双眸陡然睁大,手中酒杯也险些握持不住,向邻座巴图询问道:“这位是……”
巴图目睹二人走进,面色变了数变,终于按捺住情绪,没有发作。转头看见段素真满脸急色,在心中冷笑:早闻大理世子贪杯好色,男女不拘,今日见到,果然如此,真是丢尽大理皇室的脸面!
表面上却是应酬道:“是国师府上的贵客,却不知怎么到这里来。”
段素真显然对这答案不甚满意,随口道他声谢,坐正身子。他身后站了几名侍卫,其中有个罩着斗篷的,将帽檐压了一压,附耳上前,不知说了甚么好话,惹得世子直是称妙。
段素真下位坐着一名女子,二十出头年纪,容貌虽谈不上天香国色,却也是位清秀佳人,乃是蜀中唐门的下任掌门人唐陌,此刻,她正满脸忿愤地望定木风。
英雄宴排场虽大,但座椅仅有十二张,除主位之外,左右各设五张坐席,左边以大辽巴图王子为首,依次是大理段氏段素真、唐门少主唐陌、夜家堡堡主夜翎以及回鹘第一勇士塔洪;右面首席暂无人坐,往后是玉茗山庄庄主庾萧寒、消雪楼楼主冯自在、琼海派掌门季汝年,及一名身形枯瘦的老僧。
由于座椅稀少,多数人只能站在后排,是以右首唯一一张空席,便成了众人猜测的对象,心下均疑:究竟何人能与王侯平起而坐,又高出玉茗山庄庄主一头?
直到木风摇着折扇晃进厅来,众豪才露出恍然之色。
万剑山庄杜三少,江湖排名第一的高手,除他之外,有几人能坐得那张椅子?
厅中登时哗然,有人抱拳行礼,亦有人戟指怒叱,更多人则惊魂不定,坐如针毡。
薛辰目不斜视,仅以余光探顾周围,凑近木风耳旁说道:“看来杜三少的名头,颇有些狼藉斑斑呢。”
这番举止极是亲昵,立即惹来众人侧目,木风怎会不知他打的甚么主意,笑着牵过他的手,一路走到右首的位置坐下。
两人的关系,颇有些耐人寻味。
木风于繁文缛节视为无物,但众人眼瞧薛辰随他并座首席,皆有些愤慨。
当即有人挺身上前,抱拳道:“阁下敢与杜三少同起并坐,想必是有些本事的,不知如何称呼?”此人是飞虎门的掌事弟子,一双虎目不怒自威,望定薛辰。
身后数人应声,有人起哄道:“武大侠都轮不上座位,却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坐了,传出去真叫人笑掉大牙。”
本来,左贤王说是宴客,却只摆出十席,其目的就有些不言而喻,这些江湖莽汉偏又要做那正中别人下怀之事,木风连连暗叹,又不胜其烦,心道:他都同本少爷睡一起了,坐在一起又有甚么大惊小怪,要轮到你们来多管闲事。
有心给他教训,折扇一合,凤眸微睨:“飞虎门?”
“正是,在下飞虎门武……”天下第一,自是备受江湖中人钦羡,尤以初出茅庐的少年人为甚,这掌事弟子亦不例外,且近处看这仰慕之人,更觉俊俏不凡,耳根子都兴奋得红了。
“没听过。”
“……”
像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掌事弟子呆立原地,完全忘了初衷。身旁传来数声讥笑,他整张脸腾地红了,羞愤之时,忽听得侍者高声通报:
“左贤王到——”
“珍莲郡主到——”
两道身影相继走入,走在前方的自是左贤王多罗克,锦衣绣袍,大腹便便。珍莲郡主随在其父身后,面上略施粉黛,像一朵含苞芙蓉,俏媚绝俗,路过右席首座时,眼波盈盈更要滴出水来。
主席摆了两张雕花扶椅,左贤王走向其中一张坐下,珍莲郡主则站在他的身侧。
众人有些摸不着头脑。郡主何等尊贵,她既不入座,另张椅子难道只是摆来好看?疑不多时,又听得门外侍者高声喊道:
“国师到——”
门外落下一乘肩舆,软帘掀起,一名男子缓缓走出,仿若从莲花宝座上踏下,步履轻缓,衣带生香。
段素真看直了眼,用手揉了揉,又去询问邻坐巴图:“这位真是高昌国师?怎会如此……如此……”
巴图懒得理会,径自倒了杯酒,闷头饮尽。段素真全副心神都系在踏进门的美人身上,对他的无理倒也无暇顾及。
对于众人惊艳的目光,迦南早就习以为常,缓缓步入,走向主位,却在路过右首席位时,微微侧眸。
木风俊眉斜挑,向他露齿一笑。
目光再又往上,见他如娟的墨发被一支精巧的玉簪松松挽起,迦南一拂衣袖,踏上主位。
左贤王见人到齐,挥手招来侍从,宣布宴会开始。
稍隔片刻,厅中涌入数名美姬,为众豪献上歌舞。舞助酒兴,众人饮过几杯之后,话便多了起来。
那飞虎门的武文通适才受到羞辱,一口闷气咽不下,趁着酒意,又站将出来,向左贤王拱手道:“我等千里迢迢从中原赶来,无不是想为王爷尽一份绵薄之力,王爷今日设宴款待,大伙都心存感激,只不过在下有一事如骨鲠在喉,不吐不快!”
左贤王面露疑色:“武英雄有何事不满?”
武文通道:“就怕在下讲出来,惹得王爷心生不悦。”
左贤王放下酒杯,笑道:“今日只求尽兴,武英雄有话但讲无妨。”
武文通气愤道:“王爷,这宴是好宴,但座位却布置的极为不妥!神武门乔大侠、琼海派包掌门尚坐不得首席,却叫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占去,我武文通,首先替他们不服!”
左贤王眸光微斜,看了看薛辰,微微一笑:“薛庄主于小女有救命之恩,本王奉他为上宾,那是理所当然。”
他有心偏袒,识趣之人早便退下,但武文通是个直肠子,闻言更是忿忿不平:“王爷知恩图报,此乃仁义之举,但这番做为,却于我等有失公允。”
未待左贤王开口,珍莲便首先沉不住气,讥讽他道:“我看武英雄并不是为乔大侠和包掌门鸣不平,而是为自个儿罢,这首席是否该让武英雄来坐,才算得上实至名归?”
江湖人对排名看得极重,平日间挣得头破血流,只为挤进百晓生那本兵器谱,今日虽说只是一场英雄宴,却是个扬名立万的好机会,武文通年少气盛,心里确实有那么点意思,但岂敢在众豪面前承认?当即退后两步,向珍莲拱手施礼:“在下不敢。”
但接着,他虎目一凛,直视左贤王:“在下自知没有资格坐上首席,但斗胆请左贤王给予一个机会,令我与其一较高下,若在下侥幸胜了,还请薛庄主,退位让贤!”
左贤王拈着胡须,向迦南请示道:“国师大人,此事你如何看待?”
迦南半阖双眸,淡然道:“此处是王爷府上,王爷拿主意即可。”语毕,缓闭眼眸,细数指尖的佛珠,仿佛于周围之事充耳不闻。
左贤王面露难色:“这……”
薛辰与木风交换眼色,起身向左贤王作揖道:“既然武英雄执意要比,在下只有力求一败了。”深邃黑瞳携着几分漠然,睇向武文通。
这话中大有瞧不起他的意思,武文通受他所激,拔出兵刃,叱道:“小子,今日便给些教训你,亮兵器罢!”切磋比试,竟是礼也不见,挥刀便砍,可见已是怒极。
薛辰恐他伤及木风,伸指在刀上一弹。
武文通虎口巨震,三环刀‘当啷’一声,脱手飞出,他不可置信地盯着对方,见他深衣广袖,衣饰华美,就像一名不谙武艺的富家公子,谁料竟是深藏不露!
惊诧之下,急向后跃,拾起兵刃,蓄劲再攻。
眼见刀至,薛辰宽袖一扬,卷住武文通左臂。武文通虎目怒瞠,举刀劈向他的袖袍,他刀快,薛辰的手更快,扬臂挥袖,偌大一条大汉,陡然间被他甩将出去。
武文通重重撞在墙上,全身骨骼仿佛都被撞裂,半天没吭出声来。他大话在前,而此时对方谬说亮出兵刃,连脚步都未移动半分,便已叫他躺在地下,自是再无颜面出声了。
大厅之内,鸦雀无音。
片晌后,左贤王率先击掌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环顾四周,询问道:“可有人要与薛庄主一较高下?若无人,酒宴便照常进行。”
话音甫落,左席站起一人,他坐下时,身形已极是雄壮,此时立直身子,众人只觉眼前多了一座铁塔,均看得呆了。
“末将塔洪,敢与其一较!”
塔洪号称回鹘第一勇士,力道之大只看他身形便就知晓,但见他身后有一件兵器,杆长六尺,刀头弯曲,形似半月,称偃月刀,两名侍从替他捧来,一人托起刀头,一人抬着末杆,走得数步,已然气喘如牛,可见沉重无比。
待左贤王首肯,塔洪单手举刀,跨步走到场中,一转头,对木风拱手道:“杜公子,请。”
见他如此举动,群豪均是不解,一时间场下七嘴八舌,议论开了。
自己虽有涉足异疆,却甚少来高昌,同这塔洪也是素未蒙面,更谈不上得罪,但对方于自己显有敌意,却是为何?木风心下疑惑,面上却不动声色,悠悠然倒了杯酒,道:“塔洪将军,你这是何意?”
被人称为第一勇士,自然是有些本事的,而塔洪向来自恃甚高,对一般高手甚是不屑,唯独对传闻中,武功冠绝天下的杜三少慕名钦羡,更期待有朝一日能与他一较高下,可今日见到,却是失望至极,转而衍生出一股忿恨来。
在他看来,男儿顶天立地,自当像他一般魁梧有力,而眼前的男子身形纤细不说,一张脸庞更是白净俊俏,胜过女子,哪里担得起天下第一的称号?
斜睨他道:“怎么,杜公子不敢?”
木风再是聪颖,也料不到是自己长相惹出的祸事,饮着杯中酒水,半晌想不出个究竟来,忽地手里一空,酒杯被身旁的男子夺去,他嗔道:“今日你也不让我饮酒?”
薛辰执壶倒了杯茶,递到他跟前:“你喝了不少了。”
木风瞪他一眼:“哪天小爷被肚里的酒虫咬死了,一定是你害得。”话虽如此,却乖乖地就着他的手喝了口茶。
被撂在一旁的塔洪腾地怒了,一拳轰向二人面前的桌案。
他拳大如钵,携开碑裂石之力直击而下,若被打中,桌案上非穿出一个大洞不可。一桌佳肴去之倒不可惜,但被酒水菜汁溅上一身就不是件令人愉快的事了。
薛辰出手如电,一下托住塔洪的拳头:“这是要干么,塔洪将军不懂为客之道么?”
见他轻松卸去自己的力道,塔洪暗惊之下,怒火更盈,狠狠盯着木风道:“你到底有没胆量接受本将军的挑战?”
薛辰见他紧咬木风不放,脸色骤沉:“要找他较量,先过我这关。”站起身来,将塔洪的拳头朝旁一拨。
塔洪不甘示弱,右手偃月刀挥起一架,往他胸前劈下。
对付这等莽汉,当不能以蛮力硬拼,薛辰聪颖无匹,自有克敌制胜之法,手腕一转,借力使力,在刀杆上顺势轻推,犹如四两拨千斤般,将偃月刀的力道卸去。
塔洪收力不住,身形向前仰倒,不过他反应也算不慢,使刀在地下一撑,扳回身子,同时挥动长刀,反手攻向薛辰。
足尖在椅上轻蹬,薛辰纵身而起,反身落在对手身后,食指疾点他后肩曲垣穴。
他一指落下,塔洪才转身,但动作舒展,并未受他所制,自负道:“素闻中原的点穴功夫十分了得,近日得见,不过如此。”
心想对方必然练过些避穴功夫,薛辰微微皱眉,手臂自长刀空隙下穿过,直取他上路。
塔洪刀柄绕回,守住胸前,薛辰举手再攻,忽地见塔洪急旋刀柄,偃月刀突然向旁飞出,竟是弃刀不守,徒手来接薛辰掌势。
偃月刀虽然笨重,但在塔洪的怪力之下,竟势如急梭,直朝木风飞去!
薛辰向旁疾窜,但去势不及刀快,眼见刀锋就要碰触木风胸口,掌间厉光倏闪,狰狞兽头已咬上偃月刀的刀刃,将其击飞出去!
厉芒倒飞而回,薛辰扬手接过,一双冷厉黑瞳,狠狠地盯着塔洪。
大厅之中,登时响起一片抽气声。
“鬼纹刀——”
“鬼……鬼鬼纹刀!?”
“不可能!”
见他三番两次找木风麻烦,薛辰焉得不恼,下手再不留情,反手执刀,刀刀取他要害。他前后似换作一人,塔洪左支右绌,衣衫尽是裂口,狼狈至极。
忽地,薛辰一刀横出,敲在偃月刀刀柄之上,塔洪手臂巨震,拿捏不住。
铿地一响,武器击碎地下青石,陷入半尺有余。塔洪上前欲拔,使劲浑身力气,愣是纹丝不动,面上憋得通红,心下亦是骇然。
薛辰冷冷道:“我来助你一臂之力。”左脚向前一踏,石板翻起,百余斤的偃月刀飞离地面,携起大汉窜出门外。
须臾,只听得呛啷一声,大汉同刀一同落在地下。
近日阴雨连绵,塔洪在地下啃了满嘴湿泥,众人见他出尽洋相,皆纵声大笑。
左贤王不料本族第一勇士竟然如此不堪一击,面上挂不住,咳了声道:“薛庄主武艺超群,本王佩服,现还有谁人不服,尽可出来挑战。”
转眼看女儿,见她一脸喜意,拈须笑道:“我儿觉得这薛辰如何?”
珍莲目睹薛辰大败群雄,威风无比,心中正自甜蜜,耳听父亲问起,不疑有他,答道:“比起那些粗蛮汉子,好上百倍不止。”话方出口,才觉得不妥,慢慢转过头来,看见父亲嘴边别具深意的笑容,她两颊晕红,嗔道:“父王取笑女儿!”
左贤王佯作疑容:“本王只问你这薛辰如何,如何算是取笑你了?”
珍莲被他堵得讲不出话来。
二人小声交谈,除了身旁迦南,并无他人听见。
珍莲向旁窥了眼,见国师端端坐着,表情自始至终没有变化,缓缓舒了口气,心下却漫上苦涩,这薛辰再好又如何,终究是别人的。
厅内静了一瞬,接着响起几声大笑。
右手最末站起一名老僧,双手合十道:“贫僧数多年前有幸得遇鬼纹刀,得他赐教,铩羽而归,之后苦练功法,整整三十八年,后略有小成,料想再遇鬼纹刀,今生恐是无望,奈何冥冥中自有定数,教贫僧得遇他的传人!”他身形虽然枯瘦,声音却是宏亮,显见内力深厚。
执起搁在案前的禅杖,走到薛辰跟前:“今日还望薛庄主,不吝赐教。”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