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刚要踏出办公室，就被迎面走来的人狠狠地撞了一下，肩膀疼得厉害，准备发出不满的抱怨时，对面的人慌张地说了声抱歉。
    “白月？你怎么啦？”
    发现撞自己的人是白月，李景的脸色稍稍缓和起来。
    “没事……”
    白月微微笑了笑，绕过李景来到自己位儿上，表情有些不自然。李景见白月有些心不在焉的，便一脸担心地跟了过去。
    此时办公室里就只有白月和李景两人在，其他老师都纷纷去上课了，白月抬眼看了看对面的办公桌，那里也是空荡荡的。
    “怀冰呢？”
    白月轻声问道，脸色有些苍白，不过还是被他微笑的嘴角给掩饰的好好的，至少现在李景没注意到。
    见白月出声问自己话了，李景心里暗自松了口气，急忙回道：“啊，你说怀冰啊，他一大早就被叫回去了，说是女朋友生病了需要人照顾，你看怀冰多疼他女朋友是不是……”
    白月听了只是简单地“哦”了一声，然后低头开始收拾东西，李景见白月这个样子，乖乖地闭上了嘴。
    两人都沉默了几分钟，白月还在收拾东西，李景就在旁边傻傻地看着白月收拾。
    许久，李景终于忍不住了，便小心翼翼地问道：“白月你……”
    这个时候，白月已经基本恢复状态了，之前由于走得慌乱，额间渗出来的汗珠现在也蒸发的差不多了，苍白的脸色也渐渐恢复了红润，只是那双清澈的眼眸稍稍黯淡了些。
    听见李景的声音，白月抬头轻声应道：“嗯？怎么了？”
    见白月在看自己，李景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之前已经酝酿好的话猛地被卡在喉咙里，憋得他脖子红通通。
    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白月，想对他说些安慰话，却又怕自己说错话，不说吧，感觉白月最近老不在状态，自己又着实为他担心。
    白月奇怪地看着李景，停下手中动作认真地看着他。
    这样一来，李景心里更加紧张起来，急忙摇头：“啊……没什么，没什么……”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脸部表情很滑稽。
    白月愣了一下，看着李景搞笑的表情微微笑了起来：“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李景瞬间脸红起来，呆呆地看着白月俊俏的面孔，说话开始结结巴巴“白月，我……”
    “嗯？”
    李景咬咬牙，想了一下后，红着脸说道：“白月，我很担心你！！！”
    担心？白月皱了一下眉，没有说话。
    李景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白月，见他沉默，心里十分后悔，低着头不敢看白月的脸色。
    许久，白月才缓缓开口道：“呐，如果我离开了，大家会不会安心很多？”
    李景惊讶地抬头看白月。
    白月没有看李景的表情，继续自言自语道：“应该是吧！我走了的话，大家就不用再害怕我了……”
    “不对！！！”李景出声打断白月的话，嗓门很大，表情激动：“不是这样的！！！”
    抬眼看李景，发现他正怒气冲冲地看着自己，白月苦笑。
    “不是你的错！！！”李景激动地说道：“顾帅的死跟你没关系！”
    顾帅？对啊，顾帅死了，在自己公寓里死了！！！
    隐藏多日的悲伤终于瞬间迸发了出来，白月的眼泪开始不受控制地往外涌。
    “小帅死了！他死了……都是我的错……”
    “不是你的错！”
    “他死了！都是我的错啊，如果当时我能及时发现他心脏不好……”白月努力的擦拭自己的眼泪，只是擦掉后又立马涌了出来。
    “白月，那不是你的错。”
    “不，不……如果我当时能够及时的把他送到医院，也许他就不会死……”白月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脸，泪水不断地从指缝中渗出来，“都是我的错啊……”
    “白月你听我说，顾帅他有心脏病，跟你没关系！”
    “是啊，小帅有心脏病……”白月愣愣的重复道，像是听进去了一般，谁想后面他紧接着说道：“明知道他有心脏病，我还让他来补习……我真他妈混蛋……”说着，白月狠狠地朝自己脸上扇了一巴掌。
    李景急忙抓住白月的双手，满眼心疼。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够了！！！”李景大吼了一声，白月被李景的声音吓住，抬起头呆呆地望着他。
    见白月安静下来，李景顿了一下嗓子，弯下腰直视白月，然后一字一句地说道：“不是你的错！！！”
    白月愣住，好看的眼睛因为哭泣而变得红肿起来，他愣愣的看着李景，过了许久才出声。
    “李景，我好难过啊……”白月指着自己的胸口轻轻说道：“我这里每天都好痛……”
    李景没说话，按着他肩膀的双手紧紧地握了起来。
    “我这里真的好痛啊，感觉有一根细针隐在肉里面，每天就这样扎我一下，扎我一下……”白月一边说一边用手指一下一下地戳自己的胸口，眼眸渐渐开始空洞起来：“真的好痛啊……”
    李景心疼地抓住他的手不让他继续戳下去，声音有些沙哑：“我知道，我都知道……”
    “你知道吗？我每天都在强迫自己要微笑起来，可是我努力了好多天都不行，我笑不起来，真的笑不起来……”白月无助的望着李景，眼眶里不断地涌着泪水。
    “每天晚上我都睡不着，不仅是脑子里，还有我的耳朵里都满是小帅疼痛的模样和无助的声音，他在喊我，他每天都在叫我白月老师白月老师……”白月一边回忆，一边流泪。
    “他每天都在喊我的名字，他一直对我说他心脏好疼啊……”白月双手紧紧捂着自己的脸，哭喊道：“他每天都在喊……”
    白月这时又伸手去抓自己的胸口，表情极其痛苦：“小帅就是这样抓他的胸口的，他一边抓一边喊我的名字，他说他这里好疼……他一直在看着我说……”
    白月泪眼朦胧，说话声音逐渐低了下来，他在努力克制，他不想让别人听到自己的哭声，可是眼泪不断地往下滴，抽泣声也跟着大了起来。
    李景慌忙找抽纸给白月擦泪，结果找来找去没找到，最后有些迟疑地伸出自己的手，轻轻地给他擦眼角。
    白月猛地抓住李景的手，把脸蛋微微发红的李景吓了一大跳，他紧张地盯着白月。
    “小帅说他那里很疼，好像有只手在狠狠地撕扯他的心……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小帅不疼？”白月盯着李景，像是在询问李景该怎么办，李景握紧他的手安慰道：“白月，这不是你的错！”
    白月听了直摇头：“不，小帅说揉一揉就好了……可是为什么小帅还是疼的大叫？他一边说不疼一边又死死地咬着自己的手臂……”白月讲到这里，仰起头看李景，继续说道：“你知道吗？到处都是血，手臂上，胸口上，床单上……都是血……我的手上也有血……”
    眼看着白月又要陷入痛苦的回忆里，李景急忙抱住白月的头，出声打断他的话：“白月，咱不想了啊，不想了啊。”
    可是被李景紧紧抱住的白月，两眼空洞，嘴里一遍遍的重复着“血，有好多血啊……”
    “白月，你静一静，静一静！”
    也许是李景的嗓门过大，白月抽泣了几下后，使劲地抹掉脸上的泪水，渐渐停止了胡言乱语。
    李景暗自松了口气，谁想白月又突然抓住李景的手腕，仰起头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见李景低头看自己了，白月才又说道：“他们开始躲着我了……”
    不等李景反应，白月又急切地问道：“李景，你知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躲着我？”
    虽然没明说，但是李景却清楚的知道“他们”。出了那事以后，学校里的人完全变了，不管是学生还是其他老师，都似乎把白月看成了“凶手”，大老远的就避开白月，仿佛白月身上携带着病毒一般避之唯恐不及，这很让李景气愤。
    见李景没回答自己，白月失望地垂下眼眸，苦笑道：“就连自己的课代表都开始害怕我了……”
    白月想到自己班的那个乖巧听话的女生，眼神黯淡：“以前总是‘老师老师’的兴奋地喊着我，可现在都不叫我老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