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女 第六十九章 初遇鬼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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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缄默的望着骨女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漆黑的山洞中,心里忽然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她其实说的很是,我不晓得她为了讨生活才卖笑过得多艰难,便没有资格嘲笑她,正如身处光明之人未曾见过黑暗,便没有资格批驳黑暗。
人道死了便是解脱,若知道死后亦是不得解脱,还会不会寻死呢?
连死都不怕的人,却居然惧怕活着,委实可笑。
我在骨女小破山洞呆了几日,白日里睡觉,夜间出门瞎晃,无鬼骚扰,却也无聊的很。
骨女很忙,不是正经的忙,而是忙着应付来找她的男人们。
我闲得冒泡,一来没记忆,二来不晓得去做甚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心中亦无欲无求,没甚么情绪波动。骨女在办事的时候不许我靠近,我倒是想去看看活春宫,但一想起她那副凌厉的模样,掂量了掂量还是没这鬼胆。
她说的要带我出去溜溜,则压根没个谱。
我虽一直呆在这里,骨女却也没有限制过我的自由,我亦大致晓得这里是南诏大理城。
最初南诏国,是白族人为主的。
但南诏后期,宫廷内乱,国家在混乱之中分崩离析,南诏国就此消亡。
后通海节度使段思平联合滇东进军大理,建立了大理国。几百年后忽必烈率元兵,自宁夏入甘肃,经六盘山,结集于临洮,随后进入四川西北部,过大渡河到达丽江境。忽必烈率军攻取大理城。城破,大理相、大理王逃入滇池地区。忽必烈班师北还,留兀良合台镇守此地。
然此地百姓世代居住于此,大多数依然习惯性的称为南诏,风俗习惯亦改的甚少,只南诏皇城如今亦做大理王城罢了。
我虽不记事,却也并非完完全全的傻子,脑中依稀有些学识在,可见我生前并非穷苦人家——毕竟女孩要读书,是不容易的。
我叼着一根草,百无聊赖的吸吸鼻子,有些淡淡的阴郁,心里仿佛少了些什么,空落落的。想来想去,便干脆往里头走了几步,避开骨女那条道,绕着黑漆漆的山洞迷宫般瞎逛。我运气很好,逛了没多久便看见一点幽幽的青光。
又是一个暗道,我钻了进去,朝那一点幽光走去。没想到这山洞看起来这样隐蔽,里头九绕十八弯甚是不好走,一不留神就要迷路。青光越放越大,我蹲下拿起来一看,是一把草。
一把闪着青色荧光的草。
骨女做了那么久的鬼,一定把这个山洞早就里三遍外三遍的摸透了,这应该不会是没用的东西。我掂起一根拿到鼻尖下嗅嗅,一股清淡的幽香飘入了脑中。
好想吃。
我被自己的想法惊得抖了抖,敢情我是属兔子的,想吃草?
但是那么多草,吃一根,应该没什么事罢?我都是鬼了,还能把我再毒死一次不成?
想毕便喜滋滋的席地坐下,抽出一根长得顺眼的舔了舔,一股清甜的味道漫入口腔。
可以吃。
我是鬼,居然能吃东西,委实了不得。
但这个东西确实可以吃,或者说我拿得起它,想我前些日在大理街上,不论说话还是打招呼,完全无人看得见我,亦不能拿起任何一件东西。
我吃完一根,抹抹嘴,正预备再吃一根,突然身后响起一个惊天动地的声音,吓得我一个激灵。
“住嘴!”
我默默的回过头,就见骨女漆黑着一张绝好的脸蛋,以不亚于任何一位武林高手的速度向我狂奔而来,一把夺过我手里的草掖到怀里,恶狠狠道:“谁让你吃了?”
我不曾想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愣愣的瞧着她,迟疑道:“这草不能吃吗?”
“废话!”她终于把憋了好些天的两个字砸到我脑门上,瞪大眼指着怀里的草道:“这可是冰絮莲!我自己都舍不得吃你拿来当点心吃?”
我似乎有点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咕嘟了一下喉咙,小心翼翼道:“这个``````很难采么?”
骨女气的脸色一刻变一个颜色,最后定格在绿色上,和怀里的冰絮莲交相辉映。
“我警告你!再敢吃一根我就打得你魂飞魄散!”
我眨眨眼:“你不会。”
她的鼻子已经不够用来出气,重重喘了两口气,才咬着牙道:“你知道这玩意多贵重吗?长在幽冥鬼界的十八层地狱之下,一根就能让快消散的鬼魂重新凝聚灵体!我们这些野鬼几百年都见不到!”
我奇道:“那你这一大把是哪来的?”
骨女一脸鄙夷之情:“我又不是白卖身的。”
噢,原来如此。
野鬼不稀罕银子,稀罕自己的灵体。鬼差可随意进出人鬼两界,不缺冰絮莲,但缺女人。骨女卖身,鬼差给冰絮莲,就是传说中的嫖资。
骨女白了我一眼,将怀里的冰絮莲又抱了抱紧,扭着腰肢转身离开。我站起来望着她的背影忍不住脱口而出:“那你又没散架,要这些来干嘛?”
她妖娆的脚步顿了顿,无比狐媚的侧过头,朱唇轻启:“美容。”
“```````”
骨女走了,点心没了,连狗都不理我,哎。
我晃晃悠悠又走了几个弯,彻底迷了路,直到再次见到洞口之际已经是半夜三更,便爬上了树杈,垂下腿晃荡,让月光照到脸上。
这是一个寂静的郊外,南诏四季如春,这里三面环河一面靠山,要是能再吹上几把风,从风水上来说倒是个风水宝地,就这么给骨女这个厉鬼霸着不走了。
正想着,突然背后不远处响起一个肃然的男声。
“你!说你呢!还晃腿,转过来!”
我呆了片刻,恢复了冷峻的神情,淡然的转过去。
哪个不要命的男鬼跑到骨女的地盘上来撒野?
那个人站在河对岸的一块凸起的石头上,毫不避讳的直视着我。
他穿着短衣劲装,内着黑色对襟紧身衣裤,身上披着一件披风,手臂上别着一块布,布上一个显眼的差字——是个鬼差。
我不晓得说甚么好,抬头干干的张了张嘴:“鬼差大哥好。”
他看见我,一双眼睛直直瞪在我一张老脸上,甚欠规矩,甚欠风度。愣了好半晌,他倏地一下闪到我身后,拧住我的胳臂肃然道:“你叫什么?什么时候死的?还是逃出来的?”
他的速度很快,大约是身为鬼差的优势,我根本没看见他是怎么闪到我身后的,也不打算逃了,便漠然答道:“我叫``````叫妃红,别的什么都不记得。”我的娘,瞎编出来的名字就是不好记。
他用力一拧,大声喝道:“少骗人!鬼是不会失忆的!”
我淡淡望了他一眼,道:“我真的不记得。”
他冷笑道:“就知道你是逃出来的,走,跟我回去!”
我被他推搡着走了几步,忽然觉得这般下去不妙,我虽然二二糊糊了好些天,但终究是要留在人间找回过去的,若是就这样就给送进了酆都城投胎转世,还能省碗孟婆汤,那可真叫死不瞑目了。
想着便停下脚步,试探着问道:“鬼差大哥,你能放了我么?”
这个鬼差闻言瞪大眼,仿佛在听天书一般奇道:“你说甚么,再说一遍?”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事委实不好办,毕竟是出来办事的鬼差,连个红包都没收着就这样放了我,确实说不过去,莫非真要像骨女说的一般卖笑陪酒?
我想到这里浑身一冷,犹如见了未阑在看《三国演义》。
等等,未阑是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