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嫁 第三十一章 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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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以为只是略略打了个盹,谁知就这样一觉睡了过去,醒来之际人已经到了雷州的一家客栈,客栈很热闹,有打尖的也有住客,一扫我来那日阴沉恐怖的气氛。
拓跋弧他们应该也住在这里,但是不晓得哪里去了,连未阑也没了影子,我腾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杀猪般中气十足的一声大吼:“五鸣——”
头顶响起一个清冷的声音,不咸不淡:“我在这里。”
五鸣坐在房梁上,一条腿架在另一条腿上,双手抱着手臂,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他们人呢?”
五鸣看了我一眼,从房梁上跳了下来:“在劳府。”
我一下没反应过来,长长的啊了一声,疑惑道:“劳府?”
五鸣点点头道:“劳家的高手将我们找到山里的事情报告了劳府,我们一回镇上就被劳府的人包围了,那个劳雨芳也来了,她那眼神特别怪,几乎是想杀了你一样。”
我奇道:“那你们怎么没叫醒我?”
五鸣道:“那只山魈的爪子上有毒,加上你太累了,一直没醒来。劳家的人心里知道根本没有什么山神,怕事情闹大,想将我们请回劳府。”说着脸色变了变,别过头淡淡道:“未阑让我带着你住客栈,替你拔了毒,然后他们三个去了劳府。”
我想不明白了,雷州这族长老奸巨猾,劳府不晓得会不会有甚么陷阱在等着他们,他们不会傻到这个地步罢?何况凭他们几个,若是不愿意去,谁逼得了?
正想着,突然听见客栈外面鞭炮锣鼓声喧天,欢呼声不绝于耳,像极了办喜事。我和五鸣怪异的对视了一眼,飞快的下了楼。
门外是一个舞狮队,自古民间有许多不同关于舞狮的传说,百姓相信狮子是祥瑞之兽,舞狮能够带来好运。我拨开人群探出头去,不料定睛一看便看见了在人群中的族长老爷子劳献忠。
我心里咯噔一下,顿觉大事不妙,预备转身就跑,谁知老爷子眼睛尖,我才冒了个头,他便瞧见了我,立刻喊道:“卿卿姑娘!”
人群一阵哗然,纷纷扭过头来看我,含着微微的敬畏之意。我被人墙卡住脚步,讪讪的转过身夸张的干干一笑:“哎呀,是族长啊!”
老爷子见我搭理他,立刻喜上眉梢的迎过来,亲热的攥住我的手道:“天意啊!山神放卿卿姑娘回雷州必有深意,我雷州即将安定富饶啊!”
我油然而生一股恶寒,不料周围的人群却跟着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交头接耳看着我,我笑的愈发干,摆着手道:“不敢不敢,原本山神爷爷是要我回来的,不过临走之际还让我带了一句话来。”
老爷子闻言脸色一变,随即扑通一声跪到地上,我大惊,赶紧从他跟前跳开。
他双膝跪地,虔诚的举起双手拜了一个大礼,对我含泪欲泣道:“这事关重大,还请卿卿姑娘告知啊!”
我只是随口胡扯一句,可这老爷子方才脸色一变的样子绝非装出来的,但并不是因为这句话本身,乃是因为根本没有甚么山神,我却凭空说了这样一句,自然要惊诧,不过他反应甚快,立即用跪地掩饰失态,何况这族长年纪不小了,真是大大虔诚了一把。
不过这哪里是五行缺木,分明是五行缺德,没事让我折两年寿也好像赚大发似的,真真没公德心。他热泪盈眶的看着我,膝盖拐了个弯朝着我凄苦的膝行过来,我慌忙挪了挪,实在不想受这老爷子的大礼。
他还在眼泪汪汪的看着我,我脑筋转的飞快,你是不仁,我自然也不能太讲义,我虞卿卿没甚么高尚的品德,就是晓得以怨报怨,以阴还阴。
于是咳了一声道:“族长老爷,我晓得你这些年为了雷州的百姓谋福委实辛苦,山神爷爷深明大义,这些亦是晓得的,故他老人家要我转告你一句,日后不必再送女子进山服侍了,他老人家自会保佑你大雷州的。”
说罢眨眨眼看着他,周围安静了一阵,猛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这老爷子也显然愣了,完全不晓得作何反应。我凑到他眼皮子底下提点道:“劳族长,你欢喜不欢喜?”
他这才入梦初醒般回过神,盯着我喃喃道:“欢喜,欢喜的很。”说着颤巍巍的拄着拐杖站起来,顿了顿,举起手示意大家安静,随后高声道:“卿卿姑娘乃我雷州恩人,还望姑娘赏脸到府上一坐!”说完用他那双浑浊的眼珠看着我,意味深长,一如不见底的江水。
我自然是不愿意再往他府上去的,咽了口口水推辞道:“族长客气了,在下就是个路过的,不日便要启程,这哪里就能叨扰了您,不必,不必了。”
他方才吃了个哑巴亏,没搭我的话,而是笑眯眯的转向五鸣,和蔼的道:“五鸣公子也一道来坐坐罢,芳芳这鬼丫头嘴上不说,心里想的很,可瞒不过我这个做爷爷的。”
我又是一寒,扭头去看五鸣,只见他直着脖子一脸的尴尬,立刻明白了他要说甚么,心念一动,跟着他异口同声道:“族长老爷,强掳民女已是大罪,强掳民男,那可是罪加三等!族长三思!”
话音落下,五鸣神色怪异的低头看我,我冲他挑了挑眉毛,不厚道的笑出声来。
周围的人群这时已经渐渐散去,这族长连吃了两个哑巴亏,心里头铁定不舒坦,顺带着笑的也不自然起来,他微笑着看着我,有意无意的道:“卿卿姑娘的几位朋友在老夫府中住的甚好,姑娘当真不去看看?”
此话一出,我和五鸣皆有些变了脸色,不愧是多活我半百的老爷子,说话就是有水平,晓得挑人软肋。说起来我还当真有些担心这三个人如今在劳府里头安好不安好,若等他们自行出来,也不晓得要等到甚么时候,我的脚踝已无大碍,着实放不下这个心。
于是便点点头道:“那便叨扰族长了。”
我尚记得后来拓跋弧曾摸着被剃光了胡子的光下巴沉吟了许久,才道:“虞卿卿者,傻缺也。”
我自是不服,可凡事皆要讲个证据,我艰难的思索的半日竟未找出件聪明事来替自己洗白,是以抱憾。
在劳老爷子卖着关子连哄带骗下,我愣是不负傻缺之名,和五鸣一道再次踏入了劳府。
这老爷子微微挑了挑嘴角,露出一个更加和蔼的笑容,转过身缓缓走了。我和五鸣对视一眼,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劳府的格局比前日严谨了许多,不再是小桥流水,里里外外皆是许多穿着一个样式衣裳的男子守着。我沿着曲折的回廊走到大厅,未见想象中的剑拔弩张,看到的却是未阑一个人坐在台阶上``````逗兔子。
“未阑?”
我立刻快步走过去他身边,大饼一脚蹬开未阑开始立起身子往我腿上爬,我脚踝给它挠的疼,便干脆一把捞起它,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你们还回来作甚?”
他没有回答,而是看着我手中,我顺着他的眼神低头看去,只瞧见一只往我怀里刨坑的兔子。我心如闪电,立刻明白过来我丧嫁闹的胡天海地,把大饼忘在劳府了。
敢情未阑是回来找大饼的,拓跋弧和石破源是跟着看热闹的。
现在大饼找到了,一家子全齐了,我实在不想呆在这劳府,忍不住做了个老动作捅了捅未阑的腰,继续低声道:“甚么时候走?”
未阑伸手往大饼身上摸了两把,俯身在我耳边轻声道:“今天晚上到这里来。”
我抱着大饼疑惑的偏过头,他已经若无其事的从我身边走了过去。
五鸣拉过我,淡淡道:“回房间罢。”说着回头看了一眼。我亦回过头,恰好瞧见未阑的衣角消失在走廊的拐弯处。
“虞卿卿你有没有长脑子?小未都把你留在客栈了你还回来做甚么?”我才跟着五鸣推门进他前日住的房间,拓跋弧尚站在窗口拿石头弹鸟,转身看见我,立刻皱着眉头嚷出声来:“你都给劳府的人盯上了,回来不是找死吗?”
我将将进门就给他劈头盖脸一顿骂,委实莫名其妙,身边的石破源笑的脸都挤成一团,险些岔了气。
我见状也立刻毫不留情的回击道:“我还不是为了找你们,谁晓得你那点三脚猫功夫有没有在这里遭暗算?”
谁知他闻言后居然没有继续同我对损,而是伸出头去四下一望,小心翼翼的关上窗户,坐下来对我道:“遭暗算倒是没有,但是我猜有个人遭报应了。”
我啊了一声,试探道:“你说劳雨芳?”
拓跋弧点了点头,道:“我和小未猜想劳雨芳应该是和山魈达成了契约,山魈替她保持美貌,她为山魈寻找少女做祭品,如今你从山魈手里逃走不说,还弄死了一只,算是劳雨芳没有遵守契约,其余的山魈定是要找她还这笔冤债的,说不准她现在已经遭契约反噬了。”
我顿觉无比释然,风萧萧兮易水寒,欠了债兮你要还,这两个五行缺德的祖孙惹上的不是烂摊子,而是一个烂的不能再烂的烂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