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赵赵觉得她一年丢脸的次数加在一起，好像都没有今天一天的多。想她脚上的高跟鞋随她也算出生入死，为何偏偏每次都是在程律师面前翻船出糗，这实在是件很匪夷所思的事情。不过，她此时庆幸的却是，因为带来的裙子压出来的褶子太多，她今早才不得不换了条长裤出来……不然，此时的画面就太破坏和谐了。她动作笨拙地从程律师腿上爬走，窝在程律师身侧的空位上，瞅着被程律师放到一旁的高跟鞋，觉得一直自卑的身高问题突然就变得不再那么敏感重要了，拜托，跟丢人和厚脸皮相比，她还真怕自己会像程律师说得那样，因为高跟鞋而犯法。当初害得程律师断手断脚，不就是因为她高估了自己踩上高跟鞋之后的平衡能力么……而且，程律师这样闲话家常的样子难道真的不是暗藏玄机么？别傻了，她垂下自己烧成热铁一般的脸，心里怎么想怎么觉得程律师这话说得意有所指。
    “不是来拿你落下的东西么？”程律师说完，车前的司机心领神会地抓起副驾驶座上的女士挎包，半扭着胳膊递给面无表情的程律师。
    好像……确实是有这么回事。米赵赵捧着双手从程律师手中接过自己的挎包，觉得原本十分菜篮子的挎包，突然就变得高端大气上档次了。
    “看来你们没谈要紧的事情，”程律师扭头看向车窗外，橙黄色的路灯在城市夜空蜿蜒游走，高大的建筑簇拥着炫目的霓虹不停闪烁，而天空却显得暗淡，与地上车水马龙熙来攘往的喧闹相比，它过于平静，却又像藏着诸多心事。
    “嗯？”米赵赵抱着自己的挎包，正在弯腰穿高跟鞋，听到程律师的话后，迷惑地扭过头，接着才后知后觉地想明白程律师说的是什么。她其实有问的，只不过……临时退缩了而已。
    “你们要是谈了，你大概就不会上来了，”程律师虽然始终看向窗外，但对于米赵赵的沉默，却很是了然，随后他闭上眼靠着身后的椅背，转移了话题，“你刚才匆忙上了身后那辆轿车时，脑袋里在想什么？”
    她觉得程律师和米霖之间发生的“要紧”事情，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但她却不得不把自己脑子里堪称惊悚的答案按进深水区。重新回忆了一下近期出现在她身边的那些人，熟识的和不熟识的，她觉得洗脑真的是一件潜移默化的事情，而自己像极了那只温水里的青蛙。
    至于程律师的问话，她觉得更像是训责。她笨重的脑袋还能够想什么事情，无非是一些庸人自扰的事情。这种感觉很奇怪，她也说不出个所以，只是突然觉得轿车后座变得拥挤。
    “李娟没有打电话，”程律师显然并不在意刚才问话的答案，他扫了一眼身侧抱紧挎包，沉默着缩在车门旁的米赵赵，又看了眼他们之间几乎可以塞下两个人的空间，手指有节奏地在车门旁敲击着，安静的车内回响着清浅又折磨人的声音。
    米赵赵觉得自己也许真应该补补脑子了，不然再这样同程律师交谈下去，自己真该崩坏了。她精神病人似地掏出挎包内的手机，瞧见上边田冉打过来的3通未接来电之后，才明白程律师说的到底是什么事情，“那你之前不是……”在骗我吗！米赵赵先是扭头怒视程律师，而后注意力移到程律师敲击车门的手指时，自动地又消了音。
    “禾森集团是陈方禾的产业，李娟急着要脱手荣峰，一定是她家里出了事情。阮馨辉一早去了美国，一定是算好了近期会有大事发生。”程律师说完睁开眼，见米赵赵一脸尴尬地从他脸上移开视线，也不在意，“她没时间搭理你的。”
    米赵赵觉得程律师这些话翻译过来其实更像是——“逗你玩”！但她觉得依程律师往日习性，这样翻译实在是大有违和。不过，如果真如程律师所说的那样，那她岂不是就没有再在李娟面前伏低做小……不对，是看她脸色的必要了么！但是话说回来……似乎李娟也没怎么找过她麻烦……
    “程律师……”车前司机瞅着十字路口亮起的红灯，望着后视镜，似是在等待他的下一步指令。
    “我就从这里下车好了，程律师不是要去飞机场么，可千万别耽搁了，”米赵赵瞧着这情况，智商突然上线，她给了程律师一个自认为最欢喜的笑容，扭过身打算开身侧车门。
    “你知道这是哪里就下车？”程律师抬手揉揉眉心，吩咐车前的司机，“先把她送回去，再去机场。”
    当米赵赵还在纠结是搭个顺风车回酒店好呢，还是果断下车拦辆出租车回去好呢的时候，信号灯却变了颜色，她还未表态就听车前的司机询问去处，于是便以极快的速度报了酒店地址，整个过程中，她身侧的程律师都半扭着头看向车窗外，沉默不语。她手扶车门，心跳不觉便漏了一拍。
    “米赵赵，你今天晚上还能不能洗完澡了啊？”冯浅湘站在卫生间门外，拽了两下从里面锁上的门把手，火大地砸了几下门板，“你今天一天都去哪里逍遥快活了，手机也不接，我们还以为你死在外面了呢！喂！你听没听到我说话啊，李经理一下午都在找你，听说你回来之后脸都气青了，你洗完了没有啊？洗完了就去找李经理‘受赏’吧，她可一直都在房间里等着你呢！”
    米赵赵坐在布满泡泡的浴缸中，氤氲的湿热使她呆滞走神的脸透着些粉红，她被门外冯浅湘粗暴的举动惊得元神归位后，脸上闪过一丝懊悔，然后她双手捂着脸，身体前倾，整个人都扎进了泡泡里。
    “听说田冉今天下午给你打了三个电话你都没有接，当时不方便接？”米赵赵按下李娟房间的门铃之后，便被对方客气地请了进去。对方坐在床上，而她仍旧站在房间中央。她听完李娟的问话，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哥来S市了，手机落在车里，没接到电话。”米赵赵瞅着李娟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做到底气十足，毕竟她说的话拆开来都是真话，而凑在一起……就端看听话人的理解了。
    “你见到你哥，就把昨晚我说要你一同去参加程氏三十周年庆典的事情给忘记了？”李娟盯着米赵赵，嘴角的笑变得刻意，“今天早上程律师来了酒店，而冯浅湘说你今天一早就出去了，你们之后……没有遇到？”
    米赵赵想说，你不是没去参加程氏庆典么，不过她想到这件事情还是程律师告诉她的，一时也只得咬着嘴唇不说话。而关于她之后的这个问题……米赵赵其实也不想回答。
    “我没去参加程氏的三十周年庆典，不过就算我去参加了，你大概也会找借口不去，比如说提前外出，故意不接电话……”李娟站起身，走到米赵赵身前，两人隔着不过半臂距离，她上下打量刚洗完澡头发湿漉漉的米赵赵，稍稍扬起下巴，“但有件事情却叫我迷惑，你不想跟我去参加程氏庆典，却愿意整个下午都跟程圭穆在一起，那么，你是怕跟我一起去还是怕见到庆典上的他？”
    米赵赵抬起耷拉着的眼皮，仰头看向李娟，表情懵懂迷惑，心中却莫名一悸，“您看您说的，这之间是不是又什么误会？”她想和李娟维持表面的和平，不过李娟显然不知道从哪里得了消息，这会儿一定是憋了一肚子的气急于找人发泄。
    “也许真是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李娟看着米赵赵，“我看书上有说，人若是用太多的时间去做梦，相对的一定也会失去许多美好的东西。”
    米赵赵倒是挺想让李娟举例给她听听，不过因为程律师的事情和上司闹不愉快？她人可没疯，“人们也常这么说，李经理找我来有什么工作上的事情？”
    “你来了S市之后一直都挺忙，工作上的事情我之前已经都交代给冯浅湘和田冉了，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就去问他们吧！”李娟郁闷地冲米赵赵摆摆手，示意她离开。她虽有心争斗，但此时却不是时候，家里边出的事情，倒是够她忙上一阵子的。
    米赵赵活蹦乱跳地回了房间，一进门就见冯浅湘趴在床上，抱着平板电脑一直傻笑，“你中邪了？大晚上的看什么呢，明天就回C市了，你别吓人行么？”
    “快来见见禾森集团的富二代，我们的新老总陈方禾陈帅哥，怎么可以帅成这样，简直是丧心病狂啊。”冯浅湘说着，一脸激动地抱着平板电脑，在床上打滚。
    “你还记得你是有夫之妇么？你男朋友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一定会哭晕在厕所好么，”米赵赵掀开被子躺进被窝，翻了两次身，最后还是从被窝里钻出来，跳到冯浅湘床上，“真的很帅么？让我看看到底帅到什么程度。”
    “你这张脸皱到一起是打算要哭么？虽然陈帅哥是帅哭了，可是你也不用这么应景的真哭吧，亏你平时见多了程律师那样的高岭之花之后，还会难以自持……不过，咱们可提前说好了，这个人你可不能再给砸残了。”冯浅湘摸着屏幕上出现的人脸，一脸警惕地瞅着米赵赵。
    “这位陈总看着怎么有些面善呢？”米赵赵盯着屏幕上坐姿慵懒笑容惺忪的陈方禾，眉头不由蹙起，“好像是在哪里见过？”
    “说什么胡话呢？”冯浅湘伸手在米赵赵脸前挥了挥手，“但凡是个帅哥你都觉得很眼熟，独占了程律师难道还不够么？话说，你今天有没有遇到程律师？”
    米赵赵撇撇嘴，起身回到自己床上盖被躺好，“你们这么关心程律师怎么不去问他本人？说的就好像我应该遇到程律师一样。”
    “你就装，狠劲的装，”冯浅湘抱着平板电脑也钻到自己的被窝里，“李娟迟早会来收拾你！”
    明天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