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面妆 { 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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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头一回见到她,是个小雪天。在我那水墨胭脂铺子的门口,她的丫鬟进门来回挑了好几次胭脂,递进去给轿子里的她,似乎是不满意颜色样式,又退了回来,要我替她挑。
我选了个淡色的,盒盖上镌着银色的缕绣凤凰,心里思量是个姑娘都该喜欢这精巧的小玩意儿,倒真给她接了进去。
她掀帘子探出身子的时候,离我特别近,眼角一颗小小的鲜红美人痣,脸上描着淡妆,睫毛有多少我几乎都可以数清楚。
接着我手上一凉,她的指尾微微扫过我的掌心,我手里捏着的胭脂薄盒就给拿走了去。轿帘垂下去,只听到她薄凉一声:“走。”
轿子立即起了远去,我在原地怔愣半晌,她的丫鬟把钱放在柜台上,转身要追过去,我却一把拉住她,不知怎么鬼迷心窍了,竟然问道:“你家小姐是哪家的?还有待嫁吗?”
那丫鬟回身看我,听得我这话,突然弯眼笑了,道:“我家小姐?你不知她是谁么?你改明个儿去万花楼瞧瞧吧!”
我被她的话说的理不清思路,隔天就去了万花楼,现在想来,我也是犯了糊涂,不然怎的还会被南京城传为笑柄。
万花楼还算是正规的烟花地,但我很少来,那回还是邀了几个兄弟一起进去的,他们是常客,大大咧咧的进来就找姑娘,一下就散开了,余我一个站在座位中不知所措。
戏曲儿快要上台了,我等了他们一会儿,还是不见人影,只好找了位置先坐下,前排的位置是贵客约的,轻易不给座,我先前也没有预定,只有坐到后排去,等着开场。
开头就是场游园惊梦,我拿了戏折子看,越发喜欢那词,突然觉得台上的戏腔略略熟悉。
谁料我犹豫着抬头一看,心突然跳起来。虽说台上人用妆掩面,但我依旧可从那滴美人痣上辨别,她竟是昨日那买胭脂的美人。
怪不得那丫鬟叫我来万花楼看看,她竟是万花楼的一个戏子。
我却是似乎对她一见钟情了。
戏曲一散场,我就挤开人群,给后台看门的塞了不少钱才溜进去,好不容易看到那抹素白的影子,我却不知道怎么开口了,不料她倒先回了头,眉眼弯弯一笑道:“我正想是谁呢,小老板,咱们昨个不是见过面?”
我心下一愣,开口道:“你。。。是什么名字?”
她也依旧笑着,脾气今日倒是相当好,不像昨日第一面时候那么冷,道:“我戏名叫解语花。”
我哦了一声,讷讷不知接句什么好,眼神一往她那里看耳根就烧得慌,只好匆匆告别。
回去的路上,我满脑子都是她方才一笑一颦,心说,完蛋了,我吴家唯一的大少爷,居然喜欢上了万花楼一个风尘戏子,这可怎么是好。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