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丞相。”祁楠叫住正往殿外走的阎忠。
    “王爷。”阎忠恭敬地做了一个揖。
    “京城最近开了一家茶楼，学生想邀老师前去品尝一番。”
    阎忠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果然，什么都瞒不了聪敏的祁楠啊。
    熙熙攘攘的人群聚集于市集上，叫卖吆喝声不绝于耳。这座平凉城，经历了先皇时的战乱纷飞，如今已然走向太平盛世。然而世代的变更、朝代的替换，却不知又要让百姓熬过多少苦难……
    除却战争，又有多少不为人知的黑暗在慢慢滋生……
    祁楠起身，关上了雅间的窗户，也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王爷想问些什么，直说便是。”阎忠叹了口气，心里却已经知晓答案。
    “老师，您曾经教导过我：为人臣子，君心可违，民心不可违，百姓之福才是天下之福，切不可做损民之利。”
    “……王爷可是怀疑老臣？”
    “不。”祁楠摇摇头，“老师为人学生是再清楚不过。我知道贪污受贿这种事您是决计不会做的。但是……”祁楠稍稍停顿，深吸一口气，“学生也知道，您有多么惜才。”
    阎忠身子几不可见地一抖。
    “林魏衍手脚不可能做到如此利落。倘若3万两白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挥霍一空的话，不可能没人看出端倪。”
    果然，阎忠静默了片刻，终叹了口气：“瞒不了你啊，瞒不了你。”
    祁楠看着阎忠这副模样，便知事情如他猜想地一般了。
    “那林魏衍本来也是极有才气之人，奈何仕途不顺，一时走了弯路，收了乡试中考生的贿赂。后来怕东窗事发，才把这事告与我。我知道之后，气急攻心，与他断绝了师徒关系。林魏衍这时才知悔改，并再三保证以后绝不起这歪邪心思，只求我这次能保他度过难关。”阎忠说起这件事，心中亦是极痛心。
    “我本想着会试之后便把钱财还予那考生，权当这事未发生过，谁料……”
    祁楠听到这句话，大骇：“老师的意思是，那3万两白银尚在您府中？”
    “嗯。”阎忠无奈点头。
    祁楠重重叹了口气，眉头紧蹙，急急说道：“您为何如此糊涂？”
    “若是这件事未被抖出来，倒是成全了一桩浪子回头的美事。但是眼下皇上彻查此事，3万两白银又藏匿于您府中，老师岂不落得一个包庇的罪名？”
    阎忠苦笑一声：“包庇也罢，老臣为官数十载。今日除了这乌纱帽也了无遗憾。”
    如今这朝堂，已没有他的容身之处了。想自己当初力拥二皇子为太子，今日，无论如何也会被皇帝所排挤。或贬或除，也算得一个不错的下场。
    祁楠心中也知，丞相这高位，怕是保不了了。
    “老师，若您早日把此事禀告给皇上，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老臣暂且一试吧。”
    与阎丞相在茶楼前分离，祁楠便一人闲步回府，脑袋里却始终盘算着这次的受贿案。
    皇兄不知道会如何处置这件事情，而他要做的，就是尽力保全。
    ……
    祁楠回到府里的书房时，已经有了打算。
    “清月？”
    “奴婢在。”清月来到祁楠跟前，瞧着主子不甚好的脸色，颇为担心。
    “拿纸和笔来。”
    待清月把纸笔拿来，祁楠玉手一挥——
    都域亲啓。
    祁楠把写好的书信微微一折：“清月，你遣人把这封信送到都将军府上，尽快。”
    “哎。”清月看着主子蹙起的眉，暗忖着不知是什么事让主子如此伤神。便拿了书信急急忙忙地出去了。
    他无意去掺和官场上的尔虞我诈，一心只想当个闲散王爷，而阎忠是他的老师，是他打心底尊敬的人，他不想看到老师有任何闪失。所以，多一份支持，便是多一份胜算。
    等了约莫一个时辰，清月便把回信送来了。
    从清月手里接过书信，祁楠迫不及待地打开：
    都某定会护丞相周全，还望王爷保重身体，切莫操之过急。
    都域的话，就像一剂定心丸，让祁楠松了口气。如此一来，以王爷和将军的身份保丞相，倒是不用过多忧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