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曲久久地说不出一句话来，半晌，问道：“他那么好？”
    七麻子不明所以地一哼，转过身往前走了几步，随后停住回头问：“我回去了，你走不走？”
    赫曲似乎是带了一点脾气，执拗地一动不动，“不走。”
    七麻子这么一听，当即回身，几步便隐入了暗中，噔噔地下了城楼。
    赫曲侧耳听着七麻子的脚步声消失不见，他接着目视北方，在扑面的夜风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风中带了深秋的苍凉意味与荒草的枯槁气息，顺着城中的零星残灯越吹越远，是一股从心底生出的一股浩荡力量。
    赫曲仰头，闭上双目。睫毛尖轻轻旋舞，他想——
    我不是东西，我是人……
    赫曲乍然睁开双眼，露出双眸的森森绿光。
    七麻子快马加鞭地穿过夜色，回了寨子，刚进大门，就有一个小伙子走过来替他牵住了马首。七麻子将长腿一抬，跳下了马，将马鞭扔给了小伙子，问：“元宝把金大夫带回来了没有？”
    小伙子眨了眨眼，捧着马鞭道：“元宝他们还没回来呢。”
    七麻子皱起了眉，“一个时辰前就出得门，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不回来？”
    小伙子是真不知道，期期艾艾地答，“对，对啊……虎子找去了。”
    “那找回来了？”
    “虎子也还没回来。”
    七麻子越听越不靠谱，暂且不去管什么元宝虎子，大阔步地往星源的院子赶。星源的院子门口由三豹带着几个人高马大的小子看守，三豹一到夜里有的是乐子，今日因七麻子一声令下，就得舍了温香软玉在此处喝西北风，心中很不快，见七麻子过来，也只当没看见，晃着个子低头乱踩，不吭一声。
    七麻子心里只有一个星源，不闻不问地就往院子里头冲。
    “哐啷”一声，七麻子急急地推门而入。
    星源被五花大绑在椅子上，四处都上着灯，掩映得他脸色隐忍，如同受难的某路菩萨正在苦修。
    七麻子见他还在，便心安了一些，慢慢地走近前，俯身问：“绑了好几个时辰了，酸不酸？”
    星源不卑不亢地一笑，“多谢七施主关心，贫僧不打紧。”
    七麻子用手轻轻地抚摸上了星源的半边脸颊，“不打紧，那我给你解了绳子？”
    星源眼中跃起一点光，眉目都灵动了起来。
    七麻子温言细语地喃喃道：“我给你解了绳子，你给你那帮和尚回个信，让他们滚蛋。”
    星源脸色大暗，后知后觉地将脸一侧，躲开了七麻子的手掌，“七施主还是绑着贫僧罢。”
    七麻子捏着星源的下颌将他的脸用力地扳了过来，接着逼近他，苦恼认真地说道：“我说过我喜欢你，我想你一生一世地陪着我，我知道这地方比不上殷都的玉华寺，可——”咬着牙顿了一顿，“只要你答应陪着我，我……就不当马匪了！”
    星源心腔子一跳，一时竟是恍然地以为自己听错了。
    七麻子缓缓地靠了过去，以自己的额头抵住了星源的额头，“没人是天生的马匪，你喜欢我是翩翩佳君子，我就为你做个佳君子。”
    “七施主……”星源有些哑然了。
    “殷桓。”
    星源怔住了。
    “天命匪解，桓桓武王。”七麻子看着他的眼睛告诉他，“我的名字，叫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