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手都是糕点，石漱濑心下一喜，不忘扭过头瞅瞅母亲。这种时候梁素怎么可以表现出责备的神情？毕竟这东西不是什么贵重物品，拒绝起来倒显得小题大作，她微微颔首示意。石漱濑腼腆地笑了，开口道：“谢谢爷爷。”
    原翁见他乖巧可爱，笑得满脸皱纹，待石漱濑将手里糕点吃完，将他的小手轻握，拉到眼前端详。
    “这手如此纤长，是天生拿笔杆子的啊。”
    石漱濑生来不喜欢除母亲之外的人碰到他，但这老爷爷刚才给他吃的，遂不好意思抽出手，听原翁夸他的手，好奇地盯着面前一头白发的老人，只听他声音和蔼地问：“你可识字？”
    石漱濑点点头，实话实说：“我识得一千字呢。”
    “在学堂跟先生学的？”
    石漱濑摇摇头，“是跟我娘。”
    梁素在一旁直发窘，儿子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养到现在却不似其他同龄孩子跟着私塾先生摇头晃脑，她要把他拉扯大已是极不容易，哪里还有余力应付教书先生纳生的要求，也只好自己亲自上阵，闲余时教他认一些常用的字，免得目不识丁。
    原翁倒不继续提这事，唤了丫鬟去拿糖果给石漱濑。石漱濑吃得嘴里甜甜，一下子就对老者失去了戒心，对他笑得很甜。原翁亦是笑得眼睛眯成缝，“这孩子太招人喜爱了。”
    原袖容看不懂爷爷搞这一套祖孙天伦之乐做什么，就算祖父对石沧溟慕名已久，又何必对他的儿子比对亲孙还好？他是祖父的幺孙，自幼丧父，便跟在祖父身边长大，自然受到最多爷爷的关爱，此时见祖父对石漱濑这般慈爱，不免吃味。可听到祖父接下来的话，才让他骤然惊醒，心叹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我认你为义孙可好？”
    “义孙是什么？”石漱濑不解地问。
    “就是我成了你的义爷爷，你以后可以天天来吃糖，还有其他好吃的，也可以在这里住，我这屋子可宽敞着呢，还可以跟着先生学文章，多好的事啊，你想不想？”
    石漱濑心受蛊惑，倒不忘他母亲，只说：“我……那我娘岂不是要认你做爹？我娘不知道她……”他话音一落，竟把梁素甩到尴尬的地步，她脸色不大好。
    原翁注意到，忙说：“是老夫孟浪了。”
    “犬子能得老爷子厚爱实乃荣幸，不过这事，还容妾身思虑。”
    梁素匆匆话别，拉着儿子离开，屋里余下祖孙二人。
    虽被拒绝，原翁不慌不恼笑意不褪，原袖容奇怪道：“爷爷？”
    “真乃奇女子也。”原翁越发敬佩梁素。
    原袖容问：“爷爷何故发此论？”
    “她以前是大家闺秀出身，落魄至此，竟无戚戚之色，虽说我们原家不是什么豪门权贵，可攀上我们家也会好处不尽，任何人在她那境地恐怕也会退却，露出谄媚之颜，她却无，不愧是石沧溟的夫人。”
    原袖容却想：爷爷，你崇拜石沧溟崇拜过头了！他不由问道：“爷爷，你说认他为义孙是真心的吗？”
    “当然。他是个好苗子，讨人疼。”原翁心里道：认了石漱濑当义孙，依石漱濑刚才计较辈分那般，石沧溟岂不是间接地成了他的义子？思及此处，更是开怀。
    原袖容不明白祖父为何笑得如此高兴，只想石漱濑那少年呆头呆脑的又贪吃，当孙子有什么好处？
    原翁这时拿起梁素带来的谢礼细看，说道：“这绣工真好，比起咱家作坊的李师傅毫不逊色。明日，你带上些礼物，再去拜访，要诚意一点。”
    还去？想到要走那一段脏脏的路，原袖容心里就不大乐意，但他并不违逆爷爷的意思，只是口中忍不住小声嘀咕一下，以他原先的想法是直接把条件说明，哪用这般麻烦？
    “一回生二回熟，你都不懂？她不是一般妇人，你的法子是打动不了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