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戍城。
    一人一鬼同步止在天戍城门，如一体同心，没有眼神语言的交流也能看出一股默契。
    冰涧和洛水予都是行动派的类型，签订契约的保障，两人便以为朝北的白钺国为目标出发。
    “下一步，怎么做？”
    洛水予没有看冰涧，正视前方的牌匾，他知道冰涧听得见，不转头只是不想看不见的人认为自己自言自语或者以为鬼上身的神经病。
    冰涧看看街上的行走人的服饰，再看看洛水予，“布庄。”
    “布庄？”
    “你走就是！”
    洛水予这身份长相摆在路边都是招鬼的，不做番乔装恐怕很快就被发现。
    “走就走！”
    洛水予冷哼完大步走向城门，接受简单的检查。
    虽对冰涧的命令式的语气不太爽，可两人间谁叫他才是那个拖油瓶，想要长命百岁不止不能违抗命令还要会巴结讨好，哪门子的鬼契约！
    两人随意挑了间中档的布庄，屋里面积不大，桌面上摆着不少布匹，还有几件成品衣挂在墙壁上，屋角一桌一椅，一壶二杯。
    他们一入屋，面容消瘦的男子便警觉抬起头，诧异的看着他们。
    正确来说，是看着洛水予！
    “少庄……”他站起身，行动有些急促。
    冰涧听见第二个字下意识抬手想灭口，洛水予却移动脚步挡在男子的身前，“他不会将我的行踪告诉任何人，包括我爹！”
    冰涧挑起眉梢将冒着虚汗的男子扫描了遍，“不是洛家庄的人？”
    “嗯，他看不见你！”
    冰涧微愣，然后冷笑，“还有点脑子，知道养忠仆。”
    洛水予背对的表情一僵，脸难看的有点吓人，特别是不明就里的男子，完全不知道未曾说话的自己哪里惹了少主。
    “少……”
    “叫我公子便可！”
    “公子亲自过来，可有要事吩咐？”
    “拿几套尺码无差又适合行走的衣服来。”
    “就这样！”
    男子不可置信瞪着洛水予，由于脸颊消瘦，使得他的眼窝看起来有些凹陷，一双大眼就像挂在骷髅上的鬼眼。
    “本少主只是来取衣服，没别的事！”
    洛水予瞪眼拧眉，整张脸凶巴巴的，男子吓了一脸虚汗，连连道是，转身领着洛水予进入后堂。
    当然，他看不见身后的冰涧。
    所谓，人要衣装佛要金装，什么类型的人要穿什么样的衣服，不止外貌，气质也能决定，脱下文质彬彬衣袍换上一套卡其色劲装黑靴的洛水予，长长的黑发用同色发带绕着额前随意往后一束，额前刘海散落，衬着晒黑后略显个性的麦色肌肤，整个人刚毅中又带了几分洒脱，连眼前一亮的冰涧都不得不正视穿对衣的重要性。
    洛水予左等右等，立在身后能飘绝不站的冰涧懒鬼居然还没发出那招牌一样的讥讽嘲笑，他有些不习惯转身，“他们若遇见还认得出来吗？”
    到底是要进入别国的皇城脚下，他不敢保证有没有风夜家的探子，就算晒黑了，估计风夜树人也会认出来，他暂时还不想跟洛家及风夜、慕雪二家联系。
    冰涧晃晃头，僵硬向后退了一步之距，“你换脸还是毁容了？天真到以为换身衣服就能让人认不出，脑袋空的吧！”
    洛水予听了没立即发飙，扭头就凑近冰涧，眼睛盯着他有些闪躲的双眼，“最近，你很奇怪？”
    他早就发现了，冰涧老是对着他发呆，睡觉是，吃饭是，在河边洗澡也是，每次一盯，就算睡觉背脊也会寒气乱窜，一直精神紧绷，最害怕一醒来或一转身就看到冰涧银灰的目光，简直比夜里的鬼火还恐怖，不是阴森能形容，简直就是要吃了他！
    冰涧银眸有些惊讶，稍后一扬头，以鼻孔蔑视的角度，颇有此地无银的语气道：“你那是什么眼神？你以为我会喜欢你吗？我最讨厌男人，别对我抱有奇怪的感情！”
    换做平时，洛水予一定会翻个大白眼，再来一句别以为就你不喜欢男人，本少主也正常的很！
    但他伸手触摸到签订魂契后有些异变的拔秽，这句话怎么吐也只是卡在喉咙里。
    “冰涧，你为什么要跟我签订魂契？”
    这个契约对冰涧来说根本就没有利处，被称为魂体生命的本原成了鬼奴手中一把抗敌的剑，随时面临着折断的危险，这种做法是需要深厚的信任。
    不会真以为他喜欢他吧？！
    冰涧睨着若有所思的洛水予半响，骄傲一扬头，飘起，“奴隶没有提问权！”
    奴隶……
    洛水予嘴角狠狠一抽，神情自然走出店，望着光明正大飘走于道士及驱魂师身旁那只胆大包天鬼，真心无语同时又开始怀疑起来。
    为什么还不见的时候自己就能看见冰涧？
    为什么那么厉害驱邪师都不能察觉的鬼煞大人要带着他这个无用之人？
    所谓的魂契，鬼魂之间是无法定制的，只有双方有一个是人的情况下才可以。
    相对的，这个契约是鬼研发的，因心甘情愿的情况下才能成立，被契的人类只能是鬼的奴隶，对主人的命令无法反抗及违背，可人类仍旧可以拥有自己的意识，只是脑海会做出顺从。
    此术自古至今，一直不被人类与鬼魂接受及利用，同生共死不是谁都愿意的，何况死过一次的鬼魂，人类死了尚可成为鬼，可他们作为主人，却是灰飞魄散。
    如此代价，冰涧使既没有使唤他做这个做那个，又没有强行下过令，别说可以帮忙什么的，一直就是拖油瓶，独自就能搞定一切麻烦的冰涧，为什么要跟拖油瓶签订这样没有好处的契约？
    洛水予不想胡思乱想，但一想到冰涧看他的眼神就会想……
    到底，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