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缨缤纷 第三十章 沙华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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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了我吧。”她垂下手,眼也合了上,将整个人的重量都交到了息帝的手上。息帝娶的是“落缨的伶燃公主”,既然落缨不再存在,那么她也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
“怎么?你的兄弟还没死干净呢,清烛就想下去陪他们了?”
“凝夜的身后是整个神殿,新皇动不到他。至于昙汐与倾荧,凝夜不会让他在这世上最后的亲人受苦,我也没有必要为他们担心。”
息帝的面上扬起一抹笑,看起来有些诡异。“你以为,你的血亲就剩下这么几个了?”
“什么意思?”清烛睁了开眼,紧紧地盯着自己的丈夫。
“知道是谁知会孤前去拦你的么?”
莫非是……她惊鄂地瞪大了眼,泄密的人是她的血亲!清烛并没有将此事泄露给任何血亲,但是有一个人,他的探子几乎遍布了世界的各个角落——她的皇弟瞑王焚涅!
“……是……焚涅?”
眼中不再有恨,也不再有怨,汝嫣清烛只感觉到无力。她感觉好像回到了落缨皇宫,坐视手足相残却无能为力。即使看到了凶手,即使知晓是如何回事,即使心痛于其他手足的恸哭,她也只能龟缩在原地,不开口也不挪步,只能软弱地流泪。她只能这么做,因为她无法狠得下心伤害他们任何一个人,他们都是她最重要的亲人啊!
息帝松开制梏伶后的手,看着她瘫软在地上,沉默良久后转身吩咐,“送伶后回栖凤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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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华城。
尾指上的玉戒轻微的颤动。
池边的红衣人没有理会,另一只纤细而修长的手拂过池面,看着这静水因自己的动作漾起丝丝涟漪。这个人整个地伏在池边,只有左掌支着下颚撑起细至的脑袋,墨一样的青丝在那身似焰似血的红衣与草地上绘出看起来甚是柔媚的墨色云朵……
远远望去,像一只匍匐着的巨大红色蝴蝶,又或者说像一只蝶妖比较合适?
左手尾指的玉戒又在颤动了,这几日它一直在颤动,别人发觉不了并不代表它的主人也发觉不了,但他一直没有理会。
这只玉戒是以相互有引力的一对特殊的石子雕成,施发简单的术法后即成为传讯的工具,它此时的颤动就表示另一枚戒的主人想要联络此玉戒的主人。
红衣人不耐地凝了神,右手指尖于水面轻弹——
一滴殷红落入水中,漾起丝丝波澜后瞬间散去。当水再度聚合,池边的树影不再晃动时,以那纤长的手指弹入的殷红为中心,显现出一个俊逸沉稳的男子影像。
“雳皇兄,找焚涅有什么事么?”含着媚惑的笑,殷红的唇中有似男亦似女的声音婉转吐出。
——你该知道我找你何事。
水面下的人微颦了眉,也许是为他的神态所不悦,又也许是在恼他现在才肯与自己对话。
“咦?”右手食指揉上了眉梢的穴位,他装出一副无辜的神情,但那眼中无意掩示的狡黠却出卖了他。“焚涅该知道什么吗?”
——少在我的面前装模作样!
“怎么办?雳皇兄的话人家听不懂呢?”歪着脑袋,若忽视他眼中的戏诌,焚涅的模样还真有些俏皮。
水下之人嘀咕了一句,声音小得让红衣人什么也听不到。但红衣人的眼仍是一眯,其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虽然不懂唇语,但这雳皇兄会说什么他还是猜得到的,估计不是“这只狡猾的狐狸”就是“这只奸诈的狐狸”。很好,他汝嫣焚涅记住了!
——为什么你没有出兵救援流年?
雳王商奎的神情近乎质问。
“皇兄不是也没出兵么?怎么反倒问起焚涅来了?”某只被骂作狐狸的人故作不懂。
水下之人这才明白中计。商奎没有出兵正是因为瞑王焚涅的按兵不动,从前就被此人暗整过不少次的商奎以为狡黠的皇弟不出兵是另有他计,这才暗兵不动,怎知这焚涅竟是眼睁睁地看着落缨灭国!不但是眼睁睁地看着落缨灭国呵……这人还故意按兵动以误导他,令他也为防有诈无法出兵!
——你就这么想从落缨脱离么?
那头的人冷厉地开口。
“皇兄不也立国了么?”红衣人笑着回了一句,但并未作出正面回答。
——为什么没有出兵?
他再度问道。
“皇兄方才不是替焚涅回答了么?怎么又问起焚涅来了?”
——这不会是你不出兵的理由。
食指微曲,于池面轻弹,水纹荡漾,让水下之人的面孔忽地模糊,也让水下之人在池水停止晃动前睢不清汝嫣焚涅的模样,只有沉静的声音传到彼方。“皇兄你知道么……皇姊清烛下了狱,昙汐她也割腕了……”
——为什么?
雳王问的并不是这二人下狱与割腕的缘由,而是他最初的问题,他相信皇弟也明白了以此来转移话题是无用的。他的情报网并不如皇弟焚涅的范围广、也不及此人的迅速,但这些事他迟早会知晓,更何况若这二人当真有了生命危险,焚涅的声音不会是沉静而该是沉重。众多兄弟姊妹中,这个皇弟是他最无法把握的人,也是他经常吃亏的对象,尽管如此,他也知道自己现今所面对的这个人不会毫无缘由地就这么做。
长时间的伏地让焚涅全身都感到酸痛,他索性轻挑手指,让水幕升起,结成水镜立于他的面前。结成离了水的水镜会让他的灵力消耗加倍,但他好似没有想到亦或是并不在意似的,就这么让它升了起来。
撑着身子坐起,拂开挡住了视线的长发,一双将要生生勾去他人魂魄的眼直直地望向他的兄长。“按照计划,流年城的八成精兵到了你我的领地,灭亡的只会是落缨,潦皇兄不会死去。”
——你没有料到凝夜会令人杀了潦皇兄?这件事是你同凝夜二人合做的?
“凝夜杀了潦皇兄?”瞑王焚涅低低地笑了出声,“白瞾替代了落缨,世人皆道潦皇兄是死于白瞾羽帝之手,然又有小道消息称潦皇兄实为凝夜所弑……凝夜虽有过前科,但雳皇兄就当真信了不成?”
水镜另一边的人想到了另一种可能,若凝夜未对皇兄潦下杀手,那么他的这个皇弟又会是为谁而背负了弑亲之罪?“杀人的是楼兰?”
是他太过于武断。纵然潦皇兄登基后未曾善待凝夜,但也未曾将怒火付诸于凝夜的逆鳞楼兰身上,以凝夜的性子决不会为了自己而对血亲痛下杀手。下手的只会是楼兰,楼兰是凝夜的逆鳞,同样凝夜也是楼兰的逆鳞,那个笑起来如风一样轻柔的少女,她决不会容许有人触及她的逆鳞,哪怕触及她逆鳞的亦是她的血亲!
“皇兄,可以请你做一件事么?”
商奎很感兴趣,会让他的皇弟如此低声下气的,会是何事。
“杀了羽帝。”汝嫣焚涅的言语中,隐隐有肃杀之气,丝毫不见先前的媚惑。“尽汝之所能,杀了白羽令!”
——本王要知道原因。
“这个人的存在,将会是一切悲剧的起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