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缨缤纷 第十六章 尸身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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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尸身起
几乎所有人都聚精会神地看着这落缨帝王的尸身,看着它的一举一动,它的嘴唇张起时他们更是紧张得想要拔腿跑路!当然,叛军的统帅是决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的。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柄长剑落于随帝的眉心,直直插下,贯穿了他的整个头颅!
皇城中的风在咆哮,吹得樱花胡乱飞舞,似在愤怒,又似在悲伤。
“……啊。”发出一声轻呼,随帝呆滞的眼有瞬间的收缩。
风,掠过他繁复的华衣,带着墨一样的长发与宽松衣袂飞扬,如同落樱一般的糜烂繁华,让人为之失神。下一瞬间,这如同落樱般的糜烂繁华便也如同落樱一般陨落消逝——
那张精致的脸与包裹在华衣下的身躯在瞬间散作颗粒,被卷入缤纷的樱中,悄然无踪。而那袭华丽的白衣,它被吹上半空,又在风稍稍止歇时落下,像一只落入尘埃的羽蝶,静止匍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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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美不是么?”
冷冽的声音将络纬秋的注意力吸引了回来,他看着一身繁复黑衣的人,开口,“它不像单纯的起尸,是阁下做的还是与传国扳指有关?”
“本座没有必要对潦皇兄的尸身做出什么。”黑衣人说,“为传国扳指所正式承认的主人都会在非正常死亡道说出杀人者的名姓,而后肉身湮灭。”
这么说随帝方才是准备说出杀人者的名姓了,可是却被羽令错认为起尸,直接让其湮灭了……的确,根本就没有对随帝的尸身做手脚的必要啊……
“随帝的魂灵呢?不会也湮灭了吧?”
“怎么可能?”黑衣人的话语中带着似是悲凉的讽刺,“皇兄他早上了奈何桥了,只不过留下了一丝神识在扳指里罢了……”
络纬秋不发一语,若每一代帝王都于传国扳指中留下一丝神识,羽令想要拥有扳指内的神秘力量几乎是不可能的。接下来,是长久的沉默。络纬秋是无话可说,而那黑衣人也未再有话语吐出。
打破沉默的是汝嫣凝夜的言灵,也就是方才在厅前唤他“夏公子”的女子,她推门而入,膝与冰凉的地面接触。“殿下,琅琊宇来报,太子不在衔倾宫中、就连太子妃与皇长孙也失了踪迹。”
应了一声,黑衣人步至络纬秋的面前。“拿来。”
“什么?”
“流年的地图。”
“阁下怎么会认为鄙人有?”
“费话!没有的话你是怎么到的沧然殿?我自个家里的结构有多复杂我还是清楚的!”
络纬秋笑了笑,看来这人是没打算再装下去了。据闻国师汝嫣凝夜是一个极冷之人,紫眸中鲜有情绪,就连说出的话也是让人冷到骨子里去的寒凉……而面前的这个人,他是一个正常的人,一个正常的人是无法模仿出那种非人所有的冷漠与寒冷的,或戏诌、或悲凉,这都是一个常人才能拥有的情感。
他乖乖交出袖内的地图,言灵也端来了笔墨。
这黑衣人手持湖笔信手于图纸上三处划圈,然后递还给原主。
“倾荧的衔倾宫共有地道三条,出口分别是这几个地点,你可以一个个去找。”想了想,他又加了一句,“最好叫你的同伙们别打沧然殿的主意,否则哑奴他们一个个地赶出去也是很麻烦的一件事儿!”
同伙?络纬秋听着这句话总觉得别扭,怎么说得好像土匪似的?“他们不会来沧然殿打扰的,我向你保证……倒是还有一件事有些不明白……”
“是不是想问为什么我给你的是倾荧的逃跑路线?”
“国师与太子在一起?”看起来国师凝夜似乎有和谈的意思,那他为何会与欲出逃的太子在一起?是送太子出流年么?不大像啊……这沧然殿的人看起来也是刚刚得知太子出逃……
一个可能窜入他的脑中,若汝嫣凝夜是非自愿的呢?
黑衣人迟疑了几秒,终于回答,“你找到后就会明白了。”
也就是说汝嫣凝夜果真是非自愿离去的了?这个结论让络纬秋很是诧异,传言中的“国师凝夜”似乎并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角色。
“你去找他就是,不要废话!”
就这样,络纬秋被“请”出了沧然殿。
忽然觉得墨宣有些可怜,带着人马又是四处搜查、又是设圈套的,还不知道现在找着人没有。而自已呢?直接来找国师凝夜,却得到了太子汝嫣倾荧的可能活动范围……这算不算是天意弄人?
啊,为什么他会想到直接来沧然殿找国师汝嫣凝夜呢?其实他也没什么把握,只是想到汝嫣凝夜分明还有余力反击却没什么动作而心生怀疑,怀疑这人是不是有意放水!如果汝嫣凝夜是有意让落缨亡国,应该会掌握住足够的砝码与他们交换条件才是。若是交换条件,就不大可能呆在一个太过隐蔽的地点,所以他才找上了沧然殿。现在看来,他的选择是正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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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沧然殿宴客厅内,扮作汝嫣凝夜的人已摘下面具、除去漆黑长袍,立于厅中的是那位笑起来如若轻风的白衣女子。素手向后一揽,盘旋于地的长发到了她的臂弯中,提起,另一只手抓住发尾轻轻一扯,长发便断作两截。白皙的手向外挥洒,被拉断的发丝纷纷扬扬地落于地面。落缨皇室之人不喜落发,方才那觉得出空气异样的人应是一进门就发现了她非其要找之人。
这个笑起来像轻风一样的女子,现在她慧黠的眼中无一丝笑意。
她杀了人了,又一次。不同于凝夜曾经的失手、曾经的疯狂,她是在绝对清醒的状态下杀了随帝汝嫣潦的。正因为她是清醒的,所以她才要汝嫣潦死,由始至终,她虽悲伤,却未曾后悔。
“言灵。”原本悦耳的声音如今有些低沉。“留下一半人,剩下之人分三路、以衔倾宫通向外的三个出口为中心,将凝夜找出来。”
言灵恭敬地应了一声,转身离开室内,留下白衣女子一个人在厅中。
右手伸上耳垂轻轻地拨弄,银制耳饰于她纤细的指间折射出淡淡的辉光。
“嘣——”的声音响起得出奇的一致,厅中向外开启的窗不约而同地尽数关闭,让屋外清冷的月光再也溢不进来。厅中漆黑一片,原来轻纱笼罩的烛火也在窗合起的时候悄然熄灭。
没人有看到,立在厅内的白衣渐渐缩作一团。没有人瞧见,埋在臂弯中的那张清丽面颊上淌下了二行清泪。没有人听到,这屋子里压抑得低低的抽噎。
悔么?不悔。即使重来一次,她也会作出同样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