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凝夜吻
    这孩子，他不惧凝夜么？楼兰很是诧异。
    “好漂亮喔……哥哥好漂亮……”她看到孩子挥舞小小的手，努力地伸向常人眼中森冷的人，却奈何衣领被人拎着、怎么样也够不着，急得满头大汗。
    汝嫣凝夜眸中未见惊色，只是眉泉略微压低了些，低声咒骂，“那只老狐狸……”
    “凝夜，神殿祭司会听到的！”她扬了扬手中三角护符，没把自己的另半句话说出口，但她相信凝夜明白——神殿祭司虽然地位近似于神，但心眼绝对是小于蚂蚁的！
    冷冽的人不置一词，衣袖轻拂，径自向内走去。
    她向殷九使了个眼色，殷九手掌置于头顶，作了一个“得令”的手势，拍拍胸口跟上离去那人的步伐。
    拆开折作三角的纸张、铺展开来，里面是几行笔力不重的清秀小字。
    ——楼兰，这孩子很特别是不？不过本座先预定了，你抢不了。把他带走，过些天本座会来取，作为回报，你和凝夜骂本座的事本座就勉为其难不计较了。
    楼兰的嘴角有些抽搐，眉都拎到一块儿去了，“这只老不死的臭狐狸！”
    她的话音未落，掌中的纸张就出现了异样，有一行墨迹慢慢显现出来。
    ——狐狸是瞑王的代称，本座助尔让其又老又臭好了。
    这是“言灵术”，接触到施术者指定的语言就会引发事先封存其中的咒术、达到某种特定效果的一种术法。她很肯定，这张被作为护符的纸中封存的该是让这后一行字消失的“形隐咒”、以及施放于瞑王的“幻化咒”，而触发语应是“老不死的臭狐狸”几个字。
    楼兰瞪大了眼，在心里想像又老又臭的瞑王……啊！如果让人知道是她害得那位绝代风华的瞑王变得又老又丑，她会被瞑王的众多倾慕者诅咒死的！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瞑王本人——虽然以瞑王的实力这术法的效果不会持续太久，可那瞬间的出丑已经足够让瞑王那只货真价实的狐狸心怀怨恨了！
    在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的时候，她掌中的纸无声地燃起，银色火焰将其吞蚀，连灰烬也未曾留下。
    在凝夜回来的时候，她已经套问出这张纸的来历——这孩子叫连晓，半年前他跟着小少爷去桐州时遇到一个穿白衣服的哥哥，这是那个哥哥给他的、还说可以保护他，但他不可以让任何人看到，就连小少爷也不行！再后来，桐州就打仗了。
    若神殿祭司真是在叛乱前就将此交给连府之人，那七郡叛乱的他也应是事先就已知晓才是，可是……神殿祭司没有同她与凝夜说起过这件事！他们还是被沈云初告知的！
    想到这里，楼兰的整张脸都沉了下来。
    落缨的国师出现在他们的面前的时候，早被琅琊宇放下的连晓小朋友已经毫不畏生地同楼兰聊开了。望见凝夜的时候，孩子的眼马上眼睛一亮地向他跑过去，可怎奈有人欺负他腿短、几步追上将要触到对方衣摆的他，把他拎了回来！这个臭大个子、烂大个子！连晓抡起小拳头“狠狠”地砸向再度拎起他后领的琅琊宇……
    “楼兰，‘时间静止’还有二刻钟？”他开口道。
    “是，还有二刻钟左右。现在我们去哪？”
    他没有回话，扭首看向连晓，“连天烽的书房在哪？”
    “连、天、烽……老爷的书房？”这个漂亮的孩子眨眨眼，笑得一脸无辜，却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起那“老不死的”神殿祭司。“漂亮的哥哥亲连晓一下，连晓就带你去！”
    白衣女子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再看凝夜，不出她所料地沉了脸，可这孩子却好像没看到似的一脸期待。
    着漆黑长袍的人面无表情地伸出一直拢在袖中的手，苍白瘦弱得几乎只剩下骨架的手指微曲，伸向似是单纯的孩子——
    孩子似是察觉到危险，紧紧闭上双眼。
    一身白的女子截下他欲伸向孩子的手，“小孩子的精神力不强，你强行读取记忆会让连晓变成痴儿的！”
    紫色的眼眸递向楼兰，她面色稍红地拉拉他的衣袖，凑在他的耳边轻声开口，“只是一下下啦……大不了凝夜亲连晓一下、我也亲凝夜一下好不？”
    汝嫣凝夜想摇头，但楼兰的脑袋离他极近、近得只要他一摇头就铁定撞上，以眼角瞟了一眼楼兰，看到的是一双略带请求、慧黠的眼。终于，他微微含首，算是同意。
    “真的？”她发出惊喜的呼声。然而，这惊喜没维持多久就变作了犹疑，她再度压低了声音，“凝夜，你……不会在唇上抹什么东西吧？”
    “我会做这种事么？”他问。
    “会！”她的声音大了些，“上次你亲了舒裕皇兄一下，结果他第二天全身都起了痱子！”
    不知是被哪个禁忌的词汇触动，汝嫣凝夜的脸忽地惨白，原本就没有血色的皮肤，此时更是犹如纸张一般。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楼兰也是立刻变了脸色，“凝夜，你没事吧？”
    在她匆忙扭头去看他的时候，他已稳定了情绪，纤长的眼睫在眼下投射出一片浅浅的阴影，“一切，都结束了。”落缨的国师缓缓地开口。没有人发现，他收回袖下的手，在微微颤抖。
    “是的，都结束了。”她蹩紧的眉放松了些，嘴角扬起一抹弧度，似婉转的风。她忘了，所谓“上次”，已经是好多年前了……皆帝舒裕已经死了、在两年前就死了！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汝嫣凝夜走到连晓的面前，视意琅琊宇放这孩子下来。孩子落了地，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直直地望着他，不为他眼中的寒冷所惧。
    “为什么不怕我？”他亦是会好奇的。
    “怕啊！”孩子直言不讳地回答完毕，又自顾自地说道，“可是哥哥很漂亮啊，所以连晓还是要亲亲！”
    “哪里漂亮呢？”
    连晓歪着脑袋想了想，然后说，“哪里都漂亮啊！”
    汝嫣凝夜没再接着问，清冷若寒潭之水的眼看着面前的孩子，“闭上眼睛。”
    孩子依眼合上眼，全身的毛孔都感觉到一股冰冷的空气袭来，它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他几乎可以感觉到那人若有若无的呼吸。
    一个极冰冷的吻落在连晓的面颊，一触极离，但孩子还是感觉到了，他睁开了眼、大颗的泪像珍珠般向外滚落——
    “凝夜，你还说你不会动手脚！”